吳桐負手立於七彩祥雲之上,俯瞰此間世界。
大唐、大宋、大元、大明、大清在此方天地中,國力最為強盛。數百年前,五國國君共同結盟於泰山。當時以天地為證,締結盟約。互不侵犯,彼此尊重,車同軌,書同文。各國百姓得以安居樂業。
“如今師門歸隱,我此番獨自一人行走於人世間,雖不解師傅所言變局為何意。但也應儘己所能除魔衛道,捍衛此方天地,不負師門諄諄教導。”吳桐喃喃自語道。
於人間曆練百年,賞山河之壯麗。感悟天地道法,體悟生死輪回。在百年時間中,吳桐曾化身為農家野夫,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曾在街巷中乞討,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也曾與文人墨客為伍。
思緒至此,吳桐似有所感。手指掐決,轉瞬來到一家酒館門前。
吳桐抬頭看了一眼這家酒館的牌坊,“醉仙人”三個大字映入眼簾。吳桐微微一笑,徑直走到酒館櫃台前,點了一壺當年最常喝的酒,便隨意找個位置坐下。
年邁的老掌櫃端著酒壺,顫顫巍巍地走到吳桐的桌旁,說道:“客官請慢用。”
吳桐接過酒壺,將一隻酒盅斟滿酒,放到老掌櫃麵前,輕笑道:“掌櫃,可否與我飲酒一杯。”
老掌櫃渾濁的眼睛掃過吳桐的臉,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難掩激動道:“客官…瞧您這麵相…好似老夫年輕時結交的一位故人。”
吳桐目光溫和地看著老掌櫃,輕笑道:“趙大哥,是我呀,吳桐。”
老掌櫃渾身巨震,老淚縱橫:“老天爺!你真的是吳桐老弟嗎?怎麼幾十年一點也沒有變?”
吳桐輕輕握住老掌櫃的手,將一股真氣渡入老掌櫃體內,頓時老掌櫃情緒平定了不少。
“吳桐老弟,你是仙人嗎?”老掌櫃回想起多年前,兩位年輕人坐在一起飲酒,其中一位滿身白衣的年輕人醉醺醺地寫下“仙人醉”三個大字。
想到此處,老掌櫃幾十年後方才恍然大悟,說道:“仙人醉…當初我隻以為吳桐老弟隻是隨性起筆,沒想到還真醉了個仙人。”
吳桐端起酒盅一杯酒下肚,還是熟悉的味道。“昔日就曾告知兄長,縱是仙人,飲此亦醉。”吳桐笑道。
“為兄昔日未信弟言,此乃愚兄之過也。”老掌櫃笑道。向正在為客人打酒的兒子喊道:“今日重逢故人,給老夫拿一壇瓊漿液來。”
老掌櫃的兒子是一位敦實穩重的中年人,雖驚訝於父親口中的故人竟然如此年輕。但還是聽從父親吩咐,自酒窖中取來一壇瓊漿液來。
“昔日,同吳桐老弟同研釀酒之法,終成佳釀‘瓊漿液’。”老掌櫃說著,同時為吳桐斟滿酒。“此味多年,引客如雲,今日吾與弟暢飲!”
“今日,能再得見故人,老夫此生已然無憾!”說著,老掌櫃將杯中酒飲儘。
吳桐亦將杯中酒飲儘。
此日,二人相談甚久,全然不知月亮已然爬上枝頭。
忽然一陣涼風猛地灌入,刮的酒館窗欞“吱呀”作響,終於打斷二人的敘舊。
老掌櫃戀戀不舍地起身,掩緊門窗。
就在此時,
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驟然響起,砸碎了夜的靜謐。
“小店已經打烊了,請客官明日再來。”老掌櫃朝門外喊道。
門外人卻恍若未聞,那拍門聲非但不停,反似更急了幾分。
“來了來了,莫敲了。”老掌櫃邊回應外麵的人,邊朝著門邊走去。
就在老掌櫃雙手觸碰門栓的瞬間,門栓忽然在刺耳的呻吟中斷裂,門板被門外凜冽的夜風猛地撞開!
刺骨的寒意如潮水般洶湧灌入,瞬間吞噬了酒館內殘存的暖意!
老掌櫃頓時被寒意激得渾身一顫。
桌上昏黃的燭火瘋狂搖曳,火苗縮成慘淡的一點幽藍,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熄滅。
原本皎潔的月色已被濃重的烏雲吞噬殆儘。
借著那一點將熄的燭光,隻見一個模糊的人影靜立在門外濃厚的夜色中,紋絲不動,如同冰冷的墓碑。
“這位客官,小店已經打烊了,還請您明日再來。”老掌櫃再次衝著門外喊去,而與剛剛明顯不同的是,此次老掌櫃聲音中摻雜著明顯的恐懼。
此時,吳桐的視線早已鎖死在門外之人身上,神色凝如寒冰。
他手指在袖中閃電般掐訣,老掌櫃隻覺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裹住全身,瞬間便將他從門邊淩空攝回,穩穩落在吳桐身側。
“老哥,退後。”吳桐的聲音低沉不容置疑。
同時,他將一枚流轉著溫潤白光的玉牌塞入老掌櫃顫抖的手中,說道:“老哥,握緊此令牌。如若遇邪祟近身,靈光自護,我亦能瞬息感知。”
話音未落,吳桐身形便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便穩穩立於酒館門外的夜風之中。
濃稠的夜色下,隻見一人身著寬大如夜的玄色長袍,枯發如亂麻垂落,遮住大半麵容。僅漏出下頜一抹不似活人的慘白。
袍袖無風自動,周身仿佛裹挾著一股無形的、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宛如剛從地獄爬出的惡鬼一般。
“何方妖孽,竟敢擾人清靜。”吳桐負手而立,聲音不高,但卻能夠穿透呼嘯的風聲,朝著四周擴散開來。
那黑袍之下,一個乾澀、生硬的聲音緩緩擠出:“擾人清靜?嘖嘖…你…又…是…何人?”
“此家掌櫃,乃吾兄長。”吳桐唇角勾起一絲弧度,眼神卻冷冽如冰。
“兄…長?”黑袍人古怪地重複著,那枯草般的頭顱似乎極其僵硬地扭動了一下。
隨即,一陣攝人心魄的、如同惡鬼嘶吼的聲音驟然爆發,在空曠的夜色中瘋狂回蕩。“好,好極了,奈何橋太長,剛好你們兄弟二人…可以做個伴。”
話音未落,那黑袍人枯骨般的手爪猛地一翻,一麵纏繞著不祥黑氣、隱隱傳出淒厲哀嚎的三角小旗已憑空出現。
“嗯?”吳桐目光如電,瞬間鎖定那麵黑旗,眼底寒芒驟盛,一股源自道心的厭惡油然而生,“攝魂旗?竟是這等汙穢邪物!”
吳桐周身原本內斂的氣息陡然變得鋒銳如劍,仿佛要將這汙濁的夜色刺穿,聲色俱厲。
“此旗怨氣衝天,鬼哭不絕!想來死在你此旗之下的無辜亡魂,何止千百?今夜令我撞見,便是你葬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