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林墨才吐出一個字,就被十夜投來的警告眼神打斷。
儘管對玄天劍宗早已失望透頂,可目光觸及眼前女子時,林墨的內心莫名多了一股親近。
絳紅色的緊身裙衫襯得她仙若驚鴻,長長的墨發僅用一根玉簪鬆鬆挽起。
偏偏眉梢凝著三分冷意,將周遭的靈氣都似凝結成霜。
然而,她嘴角的那抹溫煦的笑意,卻似暖陽般溫暖著林墨的心房。
原來……沒靈石也能拜入大佬門下!
日薄西山,餘光橫照……
林墨跟著十夜踏入絕情峰時,想象中應是雲霧繚繞、靈氣氤氳、仙鶴銜芝的仙境。
卻不曾想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破破爛爛的“主峰大殿”。
大殿外,遍地是亂扔的桃花酒壇,衣架上曬著五顏六色的肚兜和褻褲。
甚至有一隻瘸腿老龜趴在大殿前的煉丹爐上打著瞌睡。
“前……前輩,這……這是?”
林墨看著眼前的淩亂不堪,嘴角抽搐。
十夜白了他一眼,隨手取了一張長滿苔蘚的毯子蓋在了老龜背上。
“噓,彆吵到‘玄武真人’入定,另外……記得稱呼本座為師尊。”
她指了指地上的酒壇和衣架上的衣物,麵不改色心不跳,隻是語氣略帶尷尬。
“那個……你大師姐平時愛喝點小酒,你二師姐有點兒小潔癖……”
“這些年,絕情峰也沒外人,咱們就隨意了點……”
十夜雙手交叉在胸前托著平e近人做思考狀,接著美眸閃過一道光芒。
“這叫接地氣!接地氣,你明白不?”
她指尖虛彈,酒壇自動歸位,卻不小心碰倒了牆角的“靈器堆”。
生鏽的鋤頭,缺角的夜壺,甚至還有半塊發黴的桂花糕。
林墨嘴角再次抽搐,盯著眼前的荒誕場景,不知如何回答。
想起之前在引仙台上,美女前輩那睥睨天下的氣勢,一巴掌扇得元嬰境大劍師跪地求饒。
此刻她卻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把桂花糕往夜壺裡塞,林墨心中頓時萌生了退意。
什麼大師姐愛喝酒,什麼二師姐有潔癖,都是借口,都是幌子!
她身上明明有淡淡的桃花酒香,而且掛在衣架上的衣服也明明都是她的尺寸。
眼前這個美女前輩,看上去太不靠譜了。
這師不能拜!
林墨趁著十夜背著身,腳步慢慢向後挪動,打算趁她不注意,悄悄溜走。
然而,鞋尖剛蹭到下山的石階,衣領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勾住,接著整個人被提到半空。
“臭小子,你要去哪?”
十夜歪著頭,發間的簪子隨著動作輕晃,嘴角的那抹弧度讓林墨心頭猛地一顫。
“前輩……絕情峰都是女子,晚輩是男兒身,若拜入絕情峰,怕是多有不便。”
說到這,林墨突然福至心靈,朝著十夜抱拳拱手。
“而且晚輩資質愚鈍,實在不敢耽誤前輩與兩位師姐清修!”
話音未落,十夜指尖微動,靈氣鎖鏈驟然收緊,將林墨拽得與她鼻尖幾乎相觸。
桃花香混著酒氣撲麵而來,眼神掃過他開始微微發紅的臉頰。
“臭小子,毛都沒長齊呢,腦袋瓜裡的想法倒挺多……”
十夜輕笑著,玉手輕輕拍了拍林墨的臉頰,繼續說。
“放眼整個天元界,除了我十夜,誰能……誰又敢做你的師尊?”
說罷,十夜足尖輕點,帶著林墨飛進破破爛爛的大殿。
踏入大殿的瞬間,林墨瞳孔驟縮。
方才院中的狼藉在此處蕩然無存,夕陽透過穹頂九竅星圖,在地麵投射出流光溢彩。
青石板上盤踞著銀絲勾勒的八卦陣,每道紋路都流淌著溫潤的青光。
牆角堆滿了纖塵不染的桃木劍、青銅鈴鐺等一眾靈器。
本該橫七豎八的桃花酒壇此刻整整齊齊碼成九層浮屠。
壇口飄出的酒香竟凝成了纏繞梁間的雲霧。
“坐。”
林墨老老實實地挑了個蒲團坐了上去。
“前輩,您為何一定要收晚輩做您的弟子?”
十夜蓮步輕移,在他身前丈許處斂衽而坐。
“你乃純陽……”
話音未落,殿外忽有狂風驟起,卷起漫天塵土逆著夕陽狂舞。
穹頂九竅星圖的流光驟然暴漲,化作九道金虹狠狠斬向十夜!
“哼!就憑一道意誌,也敢妄圖掌控本座的星穹殿?”
十夜瞳孔深處閃過玄奧的道紋,九道看似凶猛的金虹便在刹那間,消散於無形。
下一息,她蹙起柳眉,抬眸望向九天深處,不知在想些什麼。
然而,從十夜口中吐出的“純陽”二字,卻讓林墨的指尖猛地攥緊了蒲團邊緣。
相傳……女魔修喜以純陽之體為爐鼎。
采陽補陰之際,爐鼎的周身經脈如遭蟻噬,待陽氣耗儘之時便會化作一灘血水。
林墨低垂著頭,眼神透過額頭的碎發偷偷落在十夜身上。
見她此刻表情嚴肅,周身又隱隱透著幽芒,他的喉結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
“我難道是百年一遇的純陽之體?”
“對!一定是這樣,不然女魔頭會平白無故給我一百萬靈石?”
“她先用靈石博取我的好感,再以收徒的理由騙我上山,她的真實目的是吸取我的純陽之氣?”
隨著思考越來越深入,林墨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視線悄悄移向殿門。
十夜此刻周身幽芒大盛,雙眸望著穹頂出神,嬌軀卻一動不動。
此番景象,赫然與古籍中記載的化神境修士“神魂渡虛”之法極像。
“這個女魔頭一定在和某個正道老祖鬥法……”
“此時不走,待她神魂歸位,怕是到死都不會有機會了。”
林墨迅速從蒲團上起身,轉身便朝著殿門跑去。
後頸的寒毛根根倒豎,極力用膝蓋壓住不受控製而顫抖的小腿,隻盼早一刻逃離。
眼看就要跨出殿門,腰間卻突然一緊。
無形的靈氣鎖鏈將林墨淩空拽起,“噗通”一聲,屁股再次跌回到剛才的蒲團上。
“臭小子,你又要去哪?”
注視著十夜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林墨心一橫,喊道。
“女魔頭,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從了你的!”
十夜指尖驟然一滯,美眸中竟罕見地閃過一絲無措,她下意識地揉了揉眉心。
盯著林墨,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內心又好氣又好笑。
“這臭小子……竟把我當成了女魔頭?”
想起剛才脫口而出的“純陽”二字,以及和“她”鬥法時顯露的特殊功法,十夜破天荒地在內心罵了句娘。
“你是真的狗……好好好,既然你想這麼玩,那本座就陪你好好玩玩。”
十夜回過神,清了清嗓子,絕美的俏臉帶著一抹驚心動魄的笑容,緩緩向著林墨靠近。
一道墨芒閃過,指尖上便多了一枚散發著怪味的墨色丹丸。
墨色丹丸在夕陽下泛著油光,絲絲縷縷的怪味鑽進林墨鼻腔,像極了燒著的魚腥草。
十夜屈指一彈,丹丸直撲林墨口中。
丹丸入口即化,除了味道有些惡心,他並沒有感到任何不適。
林墨懸著的心剛想往下放,丹田卻突然傳來一陣絞痛,很快就傳遍了全身筋脈和五臟六腑。
“女魔頭,休想用毒藥控製我,我是不會屈服的,也絕不會做你的爐鼎!”
爐鼎?
十夜那抹驚心動魄的笑容裡頓時多了幾分惡作劇的狡黠。
“小乖乖,儘管叫吧……在本座的星穹殿裡,就算你叫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你的。”
瑩白如玉的指尖輕輕從林墨的臉頰滑過,接著是喉結,再是胸肌,最後停在他的臍下三寸。
“此丹名為‘萬蛇噬腑丹’,若是沒有解藥……”
“你的丹田、筋脈還有五臟六腑會受萬蛇噬咬而亡。”
十夜指尖在林墨臍下三寸輕輕畫圈,靈氣順著她的指甲滲入筋脈,霎時如萬蛇鑽心。
林墨疼得弓起背脊,冷汗將發白的長衫浸出深色雲紋,牙關卻咬得死緊。
“呸……女魔頭,有本事你殺了我!”
“殺了你?不不不,你是本座好不容易看上的爐鼎,本座可舍不得殺了你~”
十夜斂了笑意,美眸圓睜,忽然將聲音冷了下來。
“乖乖在本座的絕情峰上修煉,直到你的身體能夠承受本座的征伐……”
十夜舔了舔嘴唇,三指捏著林墨的下巴向上一抬,幾乎與她的紅唇相貼。
“吃了萬蛇噬腑丹,除了每個月會疼幾天外,它的功效卻比洗髓丹還要強。”
“你不是還有家族血仇要報嗎?”
說到這,十夜勾住林墨的下巴,檀口微啟,溫熱的氣息拂過少年泛紅的耳垂。
這小子真好騙,還好前幾天沒把這顆加了料的洗髓丹當垃圾丟了。
他這憋屈的模樣,真有意思!
看樣子再加把勁就能收他入門了。
“若你願意拜本座為師……”
她故意將尾音拖得綿長,指尖點在他的眉心。
“本座不僅能幫你報仇,說不定你將來還能從爐鼎一躍成為本座的道侶……”
林墨咬著滲血的下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殿外的風聲呼嘯,恍惚間竟化作親人臨終前的嗚咽。
“你當真能幫我報仇?”
他沙啞著開口,聲音卻在不受控地發顫。
十夜聞言展顏一笑,平e近人隨著笑聲輕輕晃動。
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芒,再次欺身向前,與林墨平視。
“就算你的仇家是天道……本座也能為你逆天改命。”
說罷,十夜屈指微彈,解開了林墨身上的禁錮。
“但前提是,你得乖乖留在絕情峰,做本座最聽話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