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殿內的喧囂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驟然掐斷。
玄天劍宗的演武台向來是宗門弟子解決紛爭的地方。
上了演武台,誰的劍更硬,誰就有道理。
生死勿論!
眾人疑惑地望著蘇衍,搶靈石而已,用得著拚上性命?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蘇衍此刻的內心卻是無比暢快。
他死死盯著林墨,胸口因為興奮劇烈起伏,因為他的目的就快要達到了。
林墨雖已築基,但境界尚未穩固,他無非仗著靈寶,才能與李二火纏鬥。
從剛才他們交手的情況判斷,蘇衍有必勝的把握。
隻要在演武台上殺了林墨。
既能得到靈石,又能博取寧夏的好感,還能震懾住這群沒腦子的蠢貨!
一石三鳥!
若不是礙於當下的場合,蘇衍真想放聲高呼“痛快”。
另一邊。
林墨望著蘇衍漲得通紅的臉,眸底悄然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魚兒,終於上鉤了。
從他記事起,幻月仙城的世家便像被秋霜打過的草木,一年比一年凋零。
唯獨蘇家,宛如吸足了精血的藤蔓,愈發強盛、富庶。
他一直懷疑,林家慘遭滅門與蘇家脫不了乾係。
隻是之前實力不足,又找不到合適的突破口,但今日……卻不同了。
林墨將唇角勾起的弧度以極快的速度壓下,心中冷笑連連。
“想在演武台上正大光明地殺了我?”
“蘇衍……你的如意算盤注定要落空了!”
思及此。
林墨佯裝被蘇衍的氣勢嚇到,隨後猛地抬頭,赤紅的眼眸裡燃起決絕的火焰。
“好!我答應你!演武台生死戰,我奉陪到底!”
他聲音鏗鏘,帶著破釜沉舟的狠勁,反倒讓眾人覺得他是被逼無奈。
畢竟林墨連根基受損的李二火都戰不過,對上蘇家世子,怎麼看都是死路一條。
蘇衍見他答應,心中頓時鬆了口氣,隨即湧上狂喜。
他就知道林墨會接招!
無根無萍的喪家之犬罷了,除了硬著頭皮接下生死戰,又能有什麼彆的選擇?
嗬,不自量力!
“好!今日申時,演武台,誰不來誰是孬種!”
蘇衍扔下這句話,狠狠瞪了林墨一眼,轉身就走。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會忍不住當場斬了這小子。
眾人麵麵相覷,最終還是跟著蘇衍離開了。
不管怎麼說,今天的演武台注定會很熱鬨,他們要趕在盤口關閉前,押蘇衍勝。
星穹殿再次安靜下來。
林墨臉上的悲憤與決絕瞬間褪去,眼底隻剩下冰冷的平靜。
“蘇衍,還有三個時辰……便是你的死期。”
他將破妄從劍鞘中抽離,清越的劍鳴伴隨著劍身淡青色的劍芒在殿中流轉。
自從破妄認主那天起,林墨便察覺到這柄神劍的不同尋常。
它不僅能增幅劍氣,更能將他的仇恨與執念無限放大,形成一股強大的劍意。
此刻,細細撫摸著微涼的劍身,掌心突然傳來一陣奇異的吸力。
仿佛有張無形的嘴正貼著劍骨呼吸,貪婪地吞咽著周遭遊離的靈氣。
甚至連他體內流轉的靈氣都被輕輕拉扯著,順著掌心往劍身湧去。
“這種感覺……是‘餓’嗎?”
林墨眉峰微挑,凝聚一抹劍氣覆於劍身上。
那抹劍氣剛觸到淡青色的劍脊,眨眼間便被吞噬得乾乾淨淨,連一絲餘韻都沒留下。
“原來你真的餓了……”
他低笑一聲,指腹摩挲著劍脊上細密的紋路。
那些古老的符文隱隱泛起微光,順著他的指尖往血脈裡鑽,像是在雀躍地回應。
“修士的精血與靈氣,你也能吸收嗎?”
話音剛落,破妄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劍鳴,震得星穹殿中的桃花酒壇跳了跳。
劍鳴聲中仿佛透著一股迫不及待的興奮,青色的劍身瞬間染上了一抹血色。
林墨握緊劍柄,劍身在他掌心安定下來,卻仍有細微的震顫持續不斷。
此刻他再也沒有半分壓製,胸中翻湧的仇恨與執念如同決堤的洪水,順著手臂灌入破妄劍中。
刹那間一股猙獰到令人頭皮發麻的劍意衝天而起,將殿頂的琉璃瓦震得簌簌落灰。
趴在殿外三足丹爐上打盹的“玄武真人”被驚得一激靈,驟然睜開綠豆般大小的眼睛。
以血養劍?!
渾濁的瞳孔裡映出殿內林墨泛著血色的身影,它脖子上的老皮猛地繃緊。
到底是哪個殺千刀教他的?
十夜不在絕情峰,看來隻能去找那丫頭了。
長滿苔蘚的毯子“嘩啦”一聲被震開,“玄武真人”連頭帶腳猛地縮進殼裡,隻留一條尾巴在外頭。
“骨碌碌~”
它從丹爐上滾下來,順著殿前的白玉台階一路往下衝。
“玄武真人”連氣都來不及喘,一路風馳電掣趕到了玄天劍宗的坊市。
此刻,最熱鬨的接口被攢動的人頭擠得水泄不通。
賭坊門外的巨大木牌上用朱砂寫著“演武台生死戰”六個大字。
旁邊掛著的麻布上,蘇衍與林墨的名字被人用炭筆圈了又圈。
押注的籌碼堆成小山,靈石碰撞的脆響混著吆喝聲,能掀翻半條街的屋頂。
“五千!我押五千靈石,蘇世子勝!”
“嘁~才五千靈石就要插隊,滾一邊兒玩蛋去,老子押一萬蘇衍贏。”
“擠什麼擠,本少可是帶了全部家當來押蘇世子……哎喲,哪個龜孫兒敢敲你爺爺的頭?”
賭坊門口的喧囂像滾沸的開水,各色吆喝與推搡聲攪成一團。
“玄武真人”縮在殼裡,被人流擠得東倒西歪,四爪在青石板上胡亂蹬了半天,愣是沒找到空子鑽進樓裡。
急得它尾巴尖直顫,猛地憋足力氣,四爪微屈再一彈。
借著一個個賭鬼此起彼伏的天靈蓋當跳板,“嗖嗖”幾下躍上了二樓陽台。
總算見到了想見的人,“玄武真人”連忙從殼裡探出半個腦袋。
朝著二樓的雕花陽台上,憑欄而立的倩影興奮地發出“嗚嗚”聲。
然而,還沒等它爬近三步,頭頂突然一暗。
一隻半滿的桃花酒壇“咚”地扣了下來,將它整個罩在裡頭。
緊接著“砰”的一聲悶響,少女一屁股坐了上去,將酒壇壓了個嚴嚴實實。
“哈哈~老甲魚,沒想到你也有自投羅網的一天!”
少女清脆的笑聲帶著幾分得意的狡黠。
一襲修身的月白色長裙,將驚天動d的細枝碩果勾勒得恰到好處。
絕美的容顏上,刻畫著桃花般的笑靨。
可她偏偏此刻痞氣十足,活脫脫像個女霸王。
“花夢汐!臭丫頭,快放老夫出來……咕嘟,咕嘟。”
“玄武真人”的傳音從桃花酒壇裡悶悶傳來,帶著被悶住的氣急敗壞。
花夢汐隻當沒聽見,指尖敲著壇身哼起小調,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想得美!上次讓你這老甲魚溜了,害得老娘沒喝上甲魚湯,這次非得把你燉了!”
話說一半,就被“玄武真人”帶著火燒眉毛的焦急打斷。
“老夫跟你說正經事……誒尼瑪,說八百遍了,老夫是玄武……玄武!”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花夢汐雙手捂住耳朵晃了晃腦袋,裙擺掃過欄杆上的算盤,珠子劈裡啪啦滾了一地。
“王八念經,越念越不清!”
說著她突然斂了笑,雙手在身前快速結印,指尖泛起淡淡的雷光,順著壇身往下滲。
“先把你電暈了,省得你又像上次那樣鑽地縫跑了。”
她屈起手指在壇頂敲了敲。
“有什麼天大的事,等老娘賺完今天的靈石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