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的市中心商場，人潮湧動。
厭禮坐在休息區的長椅上，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等於清卿從試衣間裡出來。
旁邊一家新開的奶茶店排著長隊，甜膩的香氣一陣陣飄過來。
突然，胳膊被一隻冰涼的手猛地攥住，力道大得讓她倒抽一口冷氣。
“嘶…清卿！你謀殺啊！輕點！”
“禮禮！禮禮！快看！”於清卿的聲音壓得極低，另一隻手死死指著斜對麵緩緩上升的扶手電梯，“林江衍！是林江衍！他一個人！”
厭禮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是林江衍。
他穿了個簡單的白色t恤，洗得發白的破洞牛仔褲，背著一個看起來就很貴的黑色斜挎包。
這人懶洋洋地靠在電梯扶手上，隨著電梯上升，漫不經心地掃視著樓下的店鋪，嘴角掛著他慣有的、有點痞又有點欠的弧度。
“他一個人跑樓上去乾嘛？喝咖啡？逛書店？”於清卿緊緊抓著厭禮的胳膊，語速快得像機關槍，“難道……難道是去見夏奕知？或者知道他在哪兒活動？天賜良機啊禮禮！”她不由分說地用力把厭禮從椅子上拽起來，“走走走！跟上去看看！千載難逢的機會！”
厭禮被她拽得一個趔趄，隻覺得頭皮發麻：“喂！這樣不好吧？跟……跟蹤？”
“有什麼不好的！就說我們也去樓上喝東西！碰巧！緣分！”
於清卿根本不給她反駁的機會，半拖半拽地拉著厭禮，逆著人流，快步走向電梯口，目光緊緊鎖住上方那個白t恤的身影。
她們像做賊一樣，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著林江衍。
林江衍的腳步不疾不徐，像是在找什麼地方。
他拐了個彎，走進一條相對安靜些的室內走廊，兩邊是些咖啡館和書店，人流量明顯少了很多。
厭禮的心跳有點快，手心微微出汗。
於清卿則更加興奮，屏著呼吸，拉著厭禮躲在後麵，隻探出兩雙眼睛。
林江衍在走廊儘頭一處僻靜的角落停下。那裡布置了幾張舒適的沙發，被高大的綠植半包圍著，形成一個相對私密的小空間。他徑直走向其中一張沙發。
沙發上坐著的人聞聲抬起頭——
是江慎。
他沒穿校服，上衣是一件淺灰色襯衫，袖子隨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他手上拿著一本挺厚的書。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粉色連衣裙的身影快步衝到江慎麵前。
厭禮認出來，是隔壁班的蘇珞意。她長得很清秀，是那種老師會喜歡的文靜模樣，但此刻，那張白皙的臉頰漲得通紅，雙手緊緊攥著一個深藍色的小盒子。
“江慎！”
江慎的目光從書頁上抬起。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蘇同學，”他開口，聲音是慣有的清冷。
“有事？”
蘇珞意像是被這平靜激得更加激動，她猛地往前又踏了一步，幾乎要貼上江慎坐著的沙發扶手，雙手將那盒子往前遞，聲音急得變了調：
“江慎！這個……送給你！是你喜歡的那個牌子的限量版鋼筆！我……我找了很久才買到的！”
她深吸一口氣。
“江慎，我喜歡你。”
最後幾個字，因為她時緊張和用力，聲線繃得緊緊的。
後麵，於清卿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捂住了嘴。厭禮也屏住了呼吸，目光緊緊鎖住那個角落。
江慎的目光在那盒子上停留了大約兩秒。
“謝謝你的心意。”他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清晰地穿透空氣。
“但我不接受。”
蘇珞意臉上那種期待又緊張的紅暈，瞬間褪得一乾二淨，慘白得像一張紙。
“為……為什麼？”她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裡硬擠出來的，充滿了難以置信。
“我哪裡不夠好？我成績也不差，我一直……一直都在努力變得更好……”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語速越來越快，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強調。
“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歡安靜，喜歡研究那些深奧的東西！隻有我最懂你！隻有我最適合你！我爸媽都是老師，他們從小就……”
“你為什麼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給我一次機會也不行嗎？！”
她情緒徹底失控，不管不顧地想把那個盒子硬塞到江慎手裡。
江慎幾乎是同時側身避開，動作迅捷而帶著明顯的疏離。他眉頭緊緊鎖起，清晰地浮現出不耐煩，甚至是一絲厭惡。
“我說了，不行。”
他的語氣加重，像冰錐一樣銳利。
就在蘇珞意還想撲上去糾纏的瞬間，一直站在旁邊的林江衍幾步就跨了過來，高大的身軀直接插在了江慎和蘇珞意之間，形成了一道堅實的屏障。
他臉上慣常的嬉笑消失了，眉頭微擰，眼神帶著點勸解的意味，但語氣卻異常堅定，不容置疑：
“哎，蘇同學，感情這事兒真勉強不來，慎哥說不行，那就是真不行。你何必呢？”
他微微張開手臂，沒有碰到蘇珞意，卻有效地阻止了她任何靠近江慎的意圖。
江慎甚至沒有再給蘇珞意一個眼神。他俯身拿起沙發上的書，轉身就走。
“江慎！你……你給我站住！江慎——！”
蘇珞意失聲尖叫，想追上去，卻被林江衍穩穩地擋在原地。
“算了吧，蘇同學。”
蘇珞意死死盯著江慎消失的方向
她猛地揚起手，將那個盒子摔在地上！
“啪！”
盒子撞擊光潔地磚的聲音很清脆。
蘇珞意看也沒看地上的東西，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猛地轉身跌跌撞撞地跑開了。
於清卿捂著胸口，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心有餘悸：
“我的天……嚇死我了。蘇珞意平時看著挺文靜的啊，爸媽都是老師，家教那麼嚴，真沒想到發起瘋來這麼……嚇人。”她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厭禮。
厭禮沒說話，隻覺得喉嚨發緊。她用力抓住於清卿的手腕，聲音有點乾澀：“走吧，清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