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課。
老師一過來就讓拿出月考卷子。
“現在小組討論19題這‘幾率’怎麼來的,十分鐘後我抽人說思路。彆光算,多交流!”
“好嘞!”
林江衍應得最快,椅子“刺啦”一聲就滑到了厭禮桌對麵。
於清卿也趕緊搬椅子湊過來,嘴裡嘟囔:“林江衍椅子腿兒跟地板有仇啊?”
厭禮和同桌江慎隻需稍稍側身,四人小圈瞬間成型。
“唉……”於清卿把課本往中間象征性地一推,壓根沒看題,先長長歎了口氣。
“老師真是,跟豌豆杠上了!研究它們家譜有啥意思?有這功夫不如研究研究……”
她眼珠一轉,壓低聲音,身體往前傾,神秘兮兮地說:“哎,你們聽說了沒?昨天下午放學,有人看見咱班那個誰……跟隔壁班那誰,在操場那邊……好像……一起走?”
林江衍的眼睛“噌”地亮了,瞬間把什麼豌豆拋到九霄雲外:
“我靠,真的假的?誰看見了?快說說!”他激動得差點把臉貼到於清卿麵前。
厭禮也好奇地微微睜大了眼睛,下意識瞥了一眼旁邊的江慎。
江慎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隨手抽了張草稿紙攤開,手指無意識地轉著筆,似乎對過八卦興趣缺缺,但也沒阻止。
於清卿看吊足了胃口,才壓低聲音繼續:
“就隔壁他們幾個!說看見兩人,肩並肩走著,好像還在說話!離得有點遠,聽不清說啥,但看著……嗯,氣氛有點微妙!”
她擠眉弄眼,一副“你懂的”表情。
“平時看不出來!膽子夠肥的……嘖嘖。”
厭禮忍不住插嘴:“他們……熟嗎?以前好像沒怎麼見他們說過話?”
“誰知道呢!”於清卿聳聳肩。
眼看話題在八卦的海洋裡越飄越遠,一直沉默的江慎,指尖在草稿紙上輕輕叩了兩下,聲音不高不低地響起:
“f2的黃豌豆,分兩種。一種是‘真純種’,祖宗純黃,它生娃肯定全黃。另一種是‘假混血’,祖宗帶綠基因,它生娃有四分之一的幾率出綠。”
“哦——!”於清卿被打斷也不惱,立刻無縫切換,拉長了調子。
“就是f2的黃豌豆,有的是‘根正苗紅純黃血統’,生娃隨根兒,全是黃!
有的是‘混血兒’,看著黃,但骨子裡藏著綠,生娃就可能露餡兒,蹦出個綠娃!對吧江慎?”
“嗯。”江慎隻應了一個字,在草稿紙上飛快地寫出過程和最後的概率。
字跡乾淨利落。
“哇!慎哥牛!”於清卿立刻捧場,雖然但是她完全沒興趣深究推導過程。
“就是!慎哥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林江衍也豎起大拇指,但心思顯然還在八卦上。
江慎沒說話,隻是把那張隻寫了關鍵數字的草稿紙往課本中間輕輕一推,算是交差。
“哎,說回正事,”
林江衍立刻來勁,但他說的“正事”顯然不是豌豆。
“厭禮,你跟慎哥同桌這麼久,有沒有發現啥……獨家秘密?”他促狹地朝厭禮眨眨眼,又瞟向江慎。
“比如,慎哥是不是有啥不為人知的隱藏技能?或者……特殊愛好?”
他故意把“特殊愛好”拉長了音調。
厭禮被他問得一愣,下意識看向江慎。
江慎依舊沒什麼表情,低頭看著自己的筆尖,仿佛沒聽見。
於清卿立刻會意,助攻道:“就是!你看慎哥平時那麼高冷,話都沒幾句,跟你坐一起,總得有點不一樣吧?
比如……會不會偷偷看閒書?或者……上課走神畫小人兒?”
她越說越離譜,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
厭禮被他們說得有點不好意思,臉微微發燙,連忙搖頭:
“沒有沒有,江慎他……很認真聽課的。”
她想起江慎專注的側臉和乾淨利落的解題思路。
“真的嗎?”林江衍一臉不信。
“我不信!慎哥也是人嘛!厭禮你再好好想想,有沒有那麼一瞬間,比如他有沒有對著窗外發呆?”他拚命引導。
厭禮努力回想,腦海裡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江慎那雙修長的手……和那略長的指甲。
她趕緊把這個念頭壓下去,臉更熱了:“真……真沒有。”
於清卿佯裝失望地撇嘴,“看來咱們江同學真是金剛不壞之身,一心隻讀聖賢書啊!”
林江衍還不死心,轉向江慎,嬉皮笑臉地問:
“慎哥,你自己說,有沒有啥小秘密瞞著兄弟們?比如……其實你是個隱藏的……”
他故意停頓,賣了個關子。
就在這時,老師背著手溜達著巡視過來了。他走到旁邊,正好聽到林江衍那句“隱藏的……”,又瞥見課本中間草稿紙上那個醒目的“16”和“56”。
老師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點了點頭:
“嗯,討論得不錯,結論清晰。江慎,你這組長當得省心。”
他顯然認為那結論是小組熱烈討論後的成果。
江慎抬起頭,沒什麼表情,隻“嗯”了一聲。
於清卿和林江衍立刻正襟危坐,假裝剛才啥也沒聊。
老師一走,於清卿誇張地拍拍胸口:“嚇我一跳,還以為要暴露我們在研究學神的秘密呢。”
林江衍衝江慎擠眉弄眼:“全靠你這答案鎮場子。”
江慎的右手很自然地搭在了攤開的生物課本邊緣,手指乾淨,骨節分明。
厭禮的目光下意識地隨著他放下的手移動。
那雙手確實很好看。
但她的注意力幾乎是不受控製地,瞬間聚焦在他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上——修剪得異常光滑乾淨,但長度……確實比一般男生的要明顯長那麼一點點。
“你的指甲……”
這句低語幾乎是毫無征兆地從厭禮唇邊溜了出來。
話一出口,她整個人都僵住了,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於清卿和林江衍的目光“唰”地精準鎖定在江慎搭在書頁上的右手。
江慎自己也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右手。
他的表情紋絲未動,沒有驚訝,沒有尷尬,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他極其自然地把手往回縮了那麼幾厘米,移到了課本更靠近他自己的位置。
他抬眼看向厭禮,語調平穩得聽不出任何情緒:“怎麼了?”
厭禮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到了臉上,窘迫得幾乎無法呼吸,聲音細若蚊呐,帶著明顯的慌亂:
“沒…沒什麼…就覺得好像有點點長……”
最後幾個字幾乎消融在喉嚨裡。
“禮禮!你這關注點……絕了!連江慎的指甲蓋兒都研究上了?看得比f2豌豆的基因還仔細啊!”
“你留這麼有型,該不會真是深藏不露的指彈吉他大神吧?準備哪天在藝術節上閃亮登場?”
林江衍調侃道。
江慎沒有理會他們的調侃和笑聲。
他的目光在厭禮那張紅得快要滴血的臉龐上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很深,像平靜無波的水麵下,有什麼東西極快地掠過,快得讓人抓不住。
他迅速收回目光:“嗯,是該剪了。”
說完,那隻被議論的手就徹底滑落到了桌子下麵,消失在了視線裡。
“叮鈴鈴——”驟然響起。
厭禮慌亂地低頭收拾書本和筆袋,她忍不住用餘光飛快地偷瞄了一眼旁邊的江慎。
他利落地站起身,單肩挎上那個洗得有些發白的黑色書包,正低頭整理著胸前的背帶扣環。看著心如止水。
但厭禮的心底,卻被那根無意間撩撥到的、帶著他體溫的小羽毛,輕輕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