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電後,屋裡亮堂堂的。
厭禮心裡那點害怕徹底沒了,隻剩下點暖乎乎的輕鬆。
“那我掛了?”厭禮對著電話說。
“嗯。”江慎的聲音傳來。
“拜拜。”厭禮說。
“拜拜。”電話那頭也回了。
厭禮放下電話,走到窗邊往下看。
路燈下,江慎的身影還站著,抬頭看著她的窗口。
他好像看到她了,朝她這邊抬了下手,算是告彆,然後轉身,慢慢走進了路燈照不到的陰影裡,看不見了。
厭禮拉上窗簾,心情挺好。
快十一點了。
她點開和江慎的聊天框,猶豫了一下,還是發了個消息過去:
「到家了嗎?」
那邊很快回了:
「到了。」
厭禮看著屏幕,手指敲了敲:
「嗯,那…晚安。」後麵加了個小月亮表情。
這次那邊隔了幾秒才回:
「晚安。」
看著那兩個字,厭禮忍不住笑了笑,把手機放在枕頭邊,關燈睡了。
接下來的日子,“晚安”成了厭禮和江慎之間一個固定的小習慣。
時間不固定,有時厭禮先發,有時江慎先發。
內容也很簡單,通常就是兩個字“晚安”,偶爾加個小表情。沒什麼特彆的話,但厭禮卻覺得心裡很踏實。
日子一天天過,上課,做題,考試。
隔壁班的蘇珞意一點動靜也沒有,好像已經幾天沒見她人了,聽說是她爸媽工作調動,她跟爸媽去了。
這天晚上,厭禮寫完作業,已經快十二點了。
她習慣性地拿起手機,點開和江慎的聊天框。
上一條消息還是她下午問他一道物理題的記錄。
今天一整天都沒收到他的晚安。
厭禮有點奇怪。
平時就算再晚,江慎也會發個消息——他很少忘事。
她想了想,發了條消息過去:
「睡了嗎?」
等了好幾分鐘,那邊沒回。
厭禮心裡有點空落落的。
她拿著手機,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動靜。
也許他太累睡著了?或者手機沒電了?她胡亂猜著,最後還是發了條:
「晚安。」
發完,她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翻了個身,卻有點睡不著。黑暗裡,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第二天早上,厭禮頂著個不太明顯的小黑眼圈去學校。
剛進教室,就看到江慎已經坐在位置上了,正低頭看書。
他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厭禮走過去坐下,放下書包。江慎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早。”厭禮主動打招呼。
“早。”江慎回了一句。
他好像沒什麼要說的。
厭禮心裡那點小失落又冒出來了。她拿出英語書,假裝預習。
過了一會兒,江慎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很輕:“昨晚……抱歉。”
厭禮轉頭看他。
江慎沒看她,目光落在自己的書頁上,聲音平靜:“學生會那邊處理點事,弄到很晚。手機……沒電了。”
他頓了一下,補充道:“看到消息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怕打擾你休息。”
原來是這樣。
厭禮心裡那點小小的疙瘩一下子解開了,還有點不好意思。
“哦,沒事。”她趕緊說,“我就問問。”
江慎“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下午體育課。
宜南附中的體育課比較自由,跑完步做完熱身,老師就讓大家自由活動。
厭禮和於清卿坐在看台最上麵一排的陰涼處,看著下麵操場。
於清卿正興奮地講著她最近追的綜藝,厭禮有點心不在焉,目光在操場上掃來掃去。
她看到了江慎。
他一個人坐在操場角落的樹蔭下,低著頭,手裡好像在弄什麼東西。離得有點遠,看不清。
“禮禮?禮禮!”於清卿推了她一下,“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啊?”
“啊?聽著呢聽著呢。”厭禮回過神,“你說那個新嘉賓很搞笑……”
又坐了一會兒,厭禮覺得有點渴。
“清卿,我去買瓶水,你要嗎?”
“要!冰的!”
厭禮起身走下看台,往操場邊的小賣部走。要經過江慎坐的那片角落。
她放慢腳步,裝作不經意地往那邊瞥。走
近了才看清,江慎背靠著一棵大樹坐著,低著頭,手裡確實在弄東西——好像是在……折紙?
幾根彩色的細長紙條在他修長的手指間翻飛。
他折得很專注,沒注意到厭禮走近。
厭禮有點好奇,又不好意思停下來看。
她正想快步走過去,江慎卻像是感覺到什麼,抬起了頭。
兩人的目光就這麼撞上了。
江慎動作停了一下,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她。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好像有點……不太一樣?厭禮說不清。
她有點尷尬,想開口打個招呼就走。還沒等她說話,江慎卻突然站了起來。
他186,站起來一下子擋住了光線。他朝厭禮走了兩步,在離她一步遠的地方停下。
然後,他伸出手。
他手裡拿著一個東西。不是剛才折的紙條,而是一朵……花?
那花是用彩紙折的,花瓣層層疊疊,有點像玫瑰,但又不太像。花瓣是淡淡的粉色和白色相間,花心是黃色的,下麵還用綠色的紙條纏了個小小的莖稈。
雖然是用紙做的,但折得很精細,看著挺漂亮。
“給你。”江慎的聲音不高,聽起來有點乾巴巴的。
厭禮完全愣住了,看著那朵紙花,又看看江慎。
他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但耳朵尖好像……有點紅?
“這……”厭禮有點懵,沒伸手接。
“賠禮。”江慎簡短地解釋,目光看向彆處,把手裡的花又往前遞了遞,“昨晚……忘了說晚安。”
厭禮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她看著那朵精致的小紙花,又看看江慎有點不自在的樣子,一股說不清的情緒湧上來,有點想笑,又有點暖。
她小心地接過那朵花。
彩紙有點硬,但邊緣都處理得很光滑,一點都不紮手。
“謝謝……”她小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小小的綠色莖稈。
“嗯。”江慎應了一聲,似乎鬆了口氣,轉身走回了樹蔭下,重新坐下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厭禮站在原地,手裡拿著那朵小小的紙花,看著樹下那個安靜的側影。
陽光透過樹葉縫隙,在她身上投下晃動的光斑。
她低頭看著手裡的花,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
……還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