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磨了厭禮一上午。
直到下午,她看到他包裡那瓶礦泉水,厭禮眯眼,看起來他也不打算喝,倒是想當個收藏。
算了,不想了。
教室裡很安靜,隻有風扇聲和筆尖劃過紙的沙沙聲。
厭禮正和一道複雜的電路圖較勁,眉頭擰成了疙瘩。
旁邊的江慎在看一本厚厚的英文書,手指偶爾在書頁上點一下。
突然,“滋啦”一聲刺耳的響,頭頂的燈管猛閃了幾下,“啪”地滅了!緊接著,整個教室,整棟樓都陷入一片昏暗!
“哇!停電了!” “怎麼回事?” 短暫的死寂後,教室裡炸開了鍋,驚呼聲四起。
“安靜!都坐著彆動!”班長趕緊站起來吼,“可能是跳閘,等等!”
光線太暗,看什麼都費勁。厭禮嚇了一跳,心咚咚直跳。
她下意識地看向旁邊。江慎也抬起了頭,正看向她這邊。
他的眼神在昏暗裡,像深水潭。厭禮莫名地覺得安心了一點。
她低下頭想繼續看題,但電路圖上的線都糊成一團了。就在這時,一隻修長的手伸到她課桌上方,點了點她的書。
是江慎。
他不知什麼時候把椅子挪近了些。
他微微側身,靠近她的書,聲音在安靜的教室裡顯得特彆清楚,又壓得低:“這題?”
厭禮點點頭:“嗯,分解這兒,卡住了。”
江慎拿起筆,沒看她,直接在草稿紙上畫起來:“看這兒,這部分可以看成一個整體……”他開始講,聲音不高,但條理清楚。為了讓她看清,他靠得更近,手臂幾乎挨著她的。
厭禮努力聽著,但眼睛總往他手上瞟。他的手指在昏暗中顯得更修長,指甲剪得短短的——自從上次她提過,他就真剪了。
講到關鍵處,江慎伸出右手食指,點在草稿紙上:“這裡,連接點。”
他的指尖離厭禮放在桌上的左手很近。
厭禮的目光釘在那指尖上。
就在那乾淨的指尖要離開紙麵的瞬間,她腦子裡一片空白,左手小指像不受控製一樣,往前探了一點點。
就那麼一點點。
冰涼的手指肚,帶著一點點汗濕的感覺,極快地、羽毛一樣輕輕蹭過了江慎正要收回的食指指腹!
像被電了一下!
江慎的聲音猛地停住。
他的食指僵在半空,整個身體也頓住了。
厭禮像被燙到,飛快地把左手縮回來,緊緊攥成拳頭藏到桌下。臉“轟”地一下燒得滾燙!她在乾什麼?!瘋了嗎?!
教室裡還是那麼暗,隻有窗外的光。時間好像卡住了幾秒。
江慎的手指懸在那兒,沒動。看不清他表情。
他慢慢地收回手,放回桌下。他沒再看厭禮,也沒繼續講題。他重新拿起自己的筆,低下頭看書,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但他翻書的動作,好像比平時慢了一點。
厭禮僵坐著,心快跳到嗓子眼,臉燙得要命。
她死死盯著那道題,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剛才那一下冰涼又短暫的觸感,卻無比清晰地烙在指尖。
她藏在桌下的左手小指還在微微發抖。太丟人了!
“啪嗒!”頭頂的燈猛地亮了!刺眼的白光瞬間充滿教室!
“來電了!” “太好了!” 大家歡呼起來。
厭禮被光刺得眯了下眼,飛快地偷瞄江慎。
他還是低著頭看書,側臉平靜,好像剛才的黑暗和那個意外都是她的幻覺。
隻有他放在桌下、微微蜷起的手指,透出一點僵硬。
班長喊:“安靜!繼續自習!”
教室裡恢複了安靜。但厭禮的心再也靜不下來了。
那道題還在那兒,而指尖殘留的冰涼,比題更讓她心煩。
她看著江慎握筆的右手,那隻手乾淨修長……剛才就是這隻手的指尖……
厭禮猛地低下頭,把滾燙的臉埋進了書裡。
放學後,厭禮逃也似的衝回家,撲到床上,把臉埋進枕頭。懊惱和羞恥感快把她淹沒了。
手機震動了一下。
厭禮身體一僵,慢吞吞地掏出來,屏幕朝下。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才翻過來看。
是江慎的消息。隻有兩個字:
「沒事。」
厭禮盯著那兩個字,看了好幾秒。沒有生氣,沒有質問,平靜得像什麼都沒發生。
一股巨大的輕鬆感猛地湧上來,衝垮了所有的緊張和羞恥。厭禮長長地鬆了口氣,癱在床上。他真的沒生氣!
她抱著手機滾了半圈,把臉埋進枕頭,無聲地笑了出來。
真好。
她拿起手機,猶豫半天,回了一個字:
「嗯。」後麵加了個小小的表情。
發送。那邊沒再回。
但厭禮不在乎了。
她把手機按在胸口,仰麵躺著。心裡那點慌亂沒了,隻剩下暖洋洋的安心。
她想起停電時他靠近的氣息,想起他講題時的專注……指尖那點冰涼,好像帶上了一點說不清的暖意。
厭禮翻了個身,偷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