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菱才剛一睜眼,入骨的疼痛就讓她渾身冷汗直冒,眼前的光景都因此變得模糊不清,隻恨不得當場死了才好。
卻聽旁邊還有人在說話:
“師尊,這極品水靈根果然成色好極,不過才取出一半,就能有這等靈光,換給小師妹是再適合不過了。相信有了這等靈根相助,小師妹的食修水平一定能更上一層樓!”
另一個冰冷的男聲緊隨其後:
“紀菱這逆徒欺師滅祖,竟敢盜取損壞師門至寶,本就該千刀萬剮施以極刑。
能取了這靈根給寶兒,也算是將功補過。之後便廢了她的識海,丟出去吧!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正痛不欲生的紀菱一聽到自己的名字,就像是按下了什麼開關,瞬間激活了她腦子裡沉寂的回憶。
她竟然是穿越了!
原主與她同名同姓,是天生的極品水靈根,修煉天賦極佳,剛拜入碧霄宗,就被化神期的玄鈞劍尊一眼相中收入淩雲峰下,一路順風順水修煉到金丹初期,也算是新生代裡出名的天才人物了。
卻不料,玄鈞劍尊一次曆練歸來時,突然帶回了一個來自凡間的小姑娘,名喚薑寶兒,並力排眾議將其收為關門弟子。
這位新出現的小師妹,很快取代了紀菱,成為師門團寵。
好的法器,稀有的天材地寶,上等的功法……
一切修煉資源,都莫名其妙地傾向薑寶兒。
紀菱本對這些並不在意,可師尊師兄們卻總覺得她對薑寶兒心懷叵測,多次針對於她。
到這裡還隻是小事而已,並不影響紀菱的修行生活,所以她也沒當回事。
一直到不久前,紀菱的待遇才突然急轉直下!
就因薑寶兒偶然以水煮靈植塊莖,竟發現經沸水煉化的靈植,比直接生啃,能吸收高出許多倍的靈力,就連口感也得到了質的提升,不再苦澀難以下咽。
在這個不管是凡人界還是修仙界,都停留在生啃食材的美食荒漠,薑寶兒的白水煮菜簡直就是一個開天辟地的新發現!讓她一躍從淩雲峰團寵變成了碧霄宗最受關注的小師妹!
隻可惜,薑寶兒雜質頗多的四靈根,大大限製了她的發展,倒是紀菱的極品水靈根,對這水煮菜更有幫助。
於是,這次師門至寶失竊,玄鈞他們想也不想,就把罪名安在了紀菱身上,動手要抽出她的靈根換給薑寶兒。
過去的記憶幾乎是瞬間,就已經被紀菱接收完畢。
哪怕是早一天,她都能避開這場死劫。
但現在,彆說是反殺了,在玄鈞劍尊這個化神期大能麵前,她一個金丹期修士,就算是想自爆金丹同歸於儘都做不到。
白水煮菜?
這是什麼折磨人的極限減脂餐啊,居然還有人當成寶?
要不是從靈魂深處傳來的撕扯感實在是太過痛苦,她都要以為自己是在做一個荒誕的噩夢了。
連白水煮菜都能被人這麼追捧,那她這個禦廚傳人算什麼?新一代“食神”嗎?!
來不及去吐槽這奇怪的世界設定,靈根活活被剝離身體的痛,就讓紀菱躺在地上渾身抽搐起來。
而用白水煮菜贏得一切的薑寶兒就躺在另一張床上,閉著眼睛,睡得正是香甜。
往日裡高高在上的玄鈞劍尊坐在薑寶兒身邊,渾然一副守護的姿態。
動手抽取靈根的,卻是玄鈞的大弟子蒼葉秋。
在薑寶兒還沒出現的時候,這位大師兄對紀菱也是極好的。
玄鈞劍尊不近人情,紀菱初入門時,都是大師兄手把手教出來的。
蒼葉秋對她來說,既是兄長,又是半個父親一樣的人物。
但現在,蒼葉秋的靈力正卷住紀菱的水靈根,毫不留情地往外拽。
紀菱奮力睜開眼,看向蒼葉秋,虛弱地叫道:
“大……大師兄……好疼啊……我……我好疼……”
到底是從小看著長大的,蒼葉秋見她一雙霧蒙蒙的眸子裡儘是痛苦絕望,手上一顫,不由得生出了幾分不忍。
“葉秋!還不趕緊動手!”
玄鈞冰冷的聲音傳來,瞬間喚回了蒼葉秋的神智。
紀菱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當初她好歹也是個單靈根修煉天才,但現在不一樣了。
薑寶兒的發現,說不定會改變整個修仙界,讓他們碧霄宗一躍而上,成為當世第一修仙宗門!
像紀菱這樣隻會埋頭苦修的單靈根天才,以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薑寶兒卻隻有一個啊!
紀菱的靈根,必須換給薑寶兒!
蒼葉秋咬了咬牙,側臉避開了紀菱的眼神,繼續將靈根往外拽。
玄鈞這才滿意,伸手給睡著的薑寶兒擦了擦鼻尖的細汗。
在這個空檔,紀菱飛快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樣東西,借著忍痛的動作咬住手掌,不動聲色地將那東西送入嘴中。
苦澀的味道在嘴中瞬間彌漫開來,寒意迅速化作一縷不起眼的白霧,與水藍色的靈根融為一體。
幾乎是同時,紀菱聽到了“嗤”的一聲響,像是什麼東西撕裂了。
下一刻,便聽蒼葉秋高興地說:
“師尊,成了!”
一直沒多少語氣波動的玄鈞此刻也興奮起來:
“靈根存放進寶盒中,將紀菱丟出去後你就趕緊回來護法。
我要儘快打碎寶兒原本的雜靈根,將這極品水靈根給她植入體內。”
蒼葉秋答應一聲,提起紀菱的衣領,踏上飛劍,眨眼間就到了宗門外。
他將紀菱隨手甩在荒地中,見她一身泥濘,歎息一聲:
“師妹,你也彆怪我們,怪隻怪你自己,為什麼要傷害善良的小師妹,甚至因為嫉妒之心,不惜偷盜銷毀師門至寶,如今都是你自作自受。
以後,你的靈根會在小師妹的身體裡發揚光大,你的死,也算是為宗門壯大提供了價值。”
說完,他取走紀菱的儲物袋,隔空一掌拍向她的識海,便再也不多看她一眼,匆匆踩上飛劍離開。
痛!
活取靈根已是極痛了,如今竟還能更加痛苦。
識海的破碎讓紀菱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她感覺自己的生命力在飛速流逝。
難道,她就要這樣死去了嗎?
不。
她不服!
紀菱動作艱難地從懷裡掏出一根像是蘿卜乾似的植物。
手軟得幾乎抬不起來,她隻能低頭張嘴用牙咬住那蘿卜纓一樣的東西,拚命往嘴裡塞。
這些修士都習慣了用儲物袋,根本沒想過,她悄悄取出了一株救命神藥,提前藏進了衣服裡。
果然,儲物袋被拿走了,這從前在秘境中意外得到的上品靈藥卻保住了。
這玩意兒咬在嘴裡就跟吃木頭渣似的,乾巴巴的沒有一點兒水分,而且又苦又澀,並不好吃。
但效果很好。
吃下去的瞬間,靈力很快擴散,蘊養著她殘破的身軀。
不幸的是,紀菱如今不僅沒有了靈根,連識海也被擊破,身體就像是一個破了洞的口袋,根本無法保存任何靈力。
這上品靈藥,也隻能暫緩她的死亡,根本無法將她治愈。
等到那些靈力徹底消散,就是她生命的終結了。
感受生命力在飛速消散,紀菱的手抓住地上的泥沙。
碧霄宗!
玄鈞!
蒼葉秋!
薑寶兒!
她不能死,在沒有親眼看到這些人的結局之前,她絕不能認命死在這裡!
就在此時,她聽到附近有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靠近這裡。
不知對方是敵是友。
可如今她也沒有更多的選擇了。
紀菱努力維持最後一絲清醒,努力伸出了手,向前抓去:
“救……救救我……”
一雙布鞋出現在她的視線內。
她已經沾滿泥巴的手剛好抓在了對方的褲腿上。
下一刻,紀菱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紀菱發現自己已經換了個地方。
身下躺著的不再是冰冷的荒地,而是一張鋪著柔軟被褥的小床。
她才剛一睜眼,麵前就湊過來一張圓嘟嘟的臉,卻是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兒。
他一雙眼睛黑亮黑亮,嘴裡正吃著東西,兩邊的腮幫子都被塞得鼓鼓的,看上去像是一隻小動物。
更引人注目的,卻是他腦袋上一雙毛茸茸的貓耳朵,隨著他嚼東西的動作一顫一顫的,看上去十分可愛。
紀菱都沒來得及開口說話,這小孩兒已經雙目圓睜,一雙耳朵一抖一豎,就往旁邊一跳,飛快地往外跑去:
“醒啦!醒啦!新來的小師妹醒啦!”
紀菱伸手想挽留他問話,卻發現自己身上纏滿了白色的繃帶,就像是一具隻露出臉的木乃伊,除了轉轉腦袋眨眨眼,身上其他部分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砰!”
下一刻,虛掩著的木門壯烈犧牲。
幾個腦袋擠了進來。
躺在小床上的紀菱看到那邊四五個人,就跟纏成毛球似的,你推我搡地一起擠到了她的床前。
最後,床邊還“撲騰”一下擠出個小腦袋,正是剛才跑出去通知人的貓耳小男孩兒。
這群人不論男女,都長著一副好相貌。
修士得天地靈氣鍛造,幾乎沒有長得特彆醜的,但今日所見的幾位,依舊能讓在碧霄宗長大的紀菱驚豔不已。
“小師妹,你可算是醒啦!你這都已經睡了半個多月了。”
紀菱如今對“小師妹”這個稱呼,都忍不住有些tsd了。
畢竟在原主的記憶中,每次一聽這稱呼,就是她遭殃背鍋的時候。
說話的年輕女子見紀菱沒有反應,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疑惑地說:
“哎?小師妹該不會是傻了吧?老三,你的藥是不是放太久失效了呀!”
她旁邊穿著粉色長袍的男人也湊過來用手指戳了戳紀菱的臉:
“應該……不會吧。那藥我隻放了……呃,一二三四……四十多年,最多也就是風乾了些水分,怎麼會失效呢?”
紀菱:……
這群人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她張張嘴,艱難地說道:
“我……我是在哪兒?你們……又是誰?”
她原本清亮的聲音,此時出口就跟磨了砂紙似的。
卡在床邊的小男孩兒動作輕盈地一躍而起,跳到小床另一邊,跟個小動物似的蹲坐在紀菱身旁。
他舒服地搖晃了一下腦袋,毛茸茸的小耳朵得意地抖了抖,才說道:
“小師妹,是師父出去偷偷買……”
“咳咳!”
聽到咳嗽聲,這小孩兒趕緊換了個說法:
“師父出去曆練時,發現了重傷的你,這才把你帶回來了。
這裡是合歡宗,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小師妹了!
放心,我們都是師父撿回來的,這是大師姐霜雪、二師姐紅楓、三師兄胡仙、四師兄望月,我是你五師兄苗武!”
什……什麼宗?
合歡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