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察室的空氣不再是冰冷,而是凝固成了鉛塊,沉甸甸地壓在周錚的胸腔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趙鐵山麵前攤開的,不再是程序違規清單,而是一份打印出來的加密通訊記錄片段——幾行被刻意抹去源頭和接收者、但內容指向性極其險惡的對話。其中提到了“u盤”、“匿名渠道”、“高層滲透風險”,甚至隱晦地影射了“無法無天的清道夫”。
“周錚同誌,”趙鐵山的聲音失去了所有溫度,像生鏽的鐵片刮擦著骨頭,“解釋一下。這是從‘影梭’——一個高度敏感的、我們追蹤多時的非法情報網絡——邊緣節點截獲的。內容指向你獲取u盤的關鍵節點。這‘匿名渠道’,就是‘影梭’,對不對?你在和一個行走在法外陰影裡的幽靈合作!甚至…你就是他滲透進來的‘高層’?”
周錚的血液瞬間凍結。對方不僅反擊了,而且精準地利用了陸臨野的“影梭”作為攻擊他的武器!這遠比任何程序瑕疵都致命百倍。
“這是栽贓!趙督察!”周錚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寒意而嘶啞,“‘影梭’的觸角無處不在,他們偽造記錄易如反掌!目的是什麼?就是要打斷對‘饕餮主’的調查!要讓我們內訌!”
“證據呢?”趙鐵山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搪瓷茶杯跳了起來,發出刺耳的響聲,“你告訴我證據!你空口白牙說栽贓?程序違規有證據!國際刑警的傷有證據!現在這指向你與非法情報組織勾結的通訊記錄,也有技術來源的佐證!你告訴我,哪一條是假的?哪一條是‘饕餮主’憑空變出來的?!”
他渾濁的眼中沒有一絲動搖,隻有被背叛和規則被踐踏的熊熊怒火。“從現在起,周錚,你被正式停職,接受隔離審查!你的專案組解散,所有案卷封存!在事情徹底查清之前,你不得接觸任何與‘金井劫’案相關的信息和人!” 兩個麵無表情的督察室人員推門而入,站在周錚身後,無形的壓力如同鐵鉗。
周錚的目光掃過趙鐵山身後牆上掛著的警徽,再掠過那兩個督察冰冷的臉。他最後看了一眼自己手機屏幕上自動推送的新聞快訊標題——《警方高層涉黑?金井大案合法性遭空前質疑》。輿論的絞索,也被悄然收緊。他的前程、團隊的信任、案件的推進……一切都懸於一線。而唯一能暫時緩解這絞殺的辦法,就是將陸臨野的存在,哪怕隻是模糊的影子,拋出去作為祭品。犧牲一個行走在黑暗中的“幽靈”,換取調查的延續和團隊的保全?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噬咬著他的心臟。他眼前閃過小石頭在安全屋角落裡,用蠟筆畫出的扭曲線條——那是孩子唯一表達恐懼的方式,畫上有一個戴著尖角麵具的恐怖身影。他答應過要帶小石頭回家。 這個承諾,比任何前程都重。
廢棄地下變電站的深處,“影梭”核心服務器的嗡鳴聲帶著一種瀕臨極限的嘶啞。陸臨野的指尖在鍵盤上翻飛,屏幕上猩紅的警告窗口不斷彈出又被強行關閉。汗水順著他冰冷的額角滑落,滴在布滿灰塵的控製台上。
反噬來得迅猛而致命。
他之前的臨時據點已被一枚偽裝成快遞的溫壓彈夷為平地。若非“影梭”提前05秒捕捉到異常電磁信號,他此刻已是一具焦屍。
一股龐大、陰冷、帶著古老編碼習慣的惡意數據流正瘋狂衝擊著“影梭”的防火牆,試圖溯源核心位置並植入毀滅性病毒。對方的數字軍團,如同沉默的亡靈大軍,不知疲倦。
那個曾為他解讀上古“祭”族符號的老學者,被發現在自己布滿古籍的書房裡“上吊自殺”。屍體旁散落著被撕碎的、帶有模糊饕餮紋的羊皮紙殘片,牆上用鮮血寫著一個扭曲的單詞:“tracer”(追蹤者)。這是“饕餮主”對他“釣魚”行動最血腥的回應——斷其臂膀,並留下指向他的標記。
陸臨野的眼神,比服務器散熱口噴出的冷風還要冰寒。退縮?不存在的。他調出人皮烙印的高清光譜圖,以及那句“饕餮候教”的血色文字。指尖在鍵盤上敲下最後一道指令。
瞬間,全球七個最活躍、最危險的深層暗網論壇和加密通訊節點,被同一則信息強行置頂、鎖定、無法刪除:
一幅經過藝術化處理、卻依舊能辨認出核心漩渦狀吞噬結構的饕餮紋圖案,下方一行冰冷的文字:
“以此紋,緝此獠。凡獻‘饕餮主’真身者,賞金十億(匿名加密貨幣)。落款:候教者。”
信息末尾,赫然附上了“饕餮候教”四個字!這是對挑釁最赤裸裸的反擊,將戰火直接燒向“饕餮主”的根基——用巨額懸賞,在黑暗世界中製造猜忌與混亂!
就在信息發出的刹那,“影梭”的主屏幕猛地爆出一片刺眼的雪花,隨即陷入徹底的黑暗!冰冷的電子合成音響起:“核心數據庫遭遇邏輯炸彈…毀滅程序啟動…倒計時:10…9…” 陸臨野瞳孔驟縮——對方的目標,從來不是追蹤,而是徹底摧毀他的“眼睛”和“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