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手中內官監，禦馬監相關的所有賬本之後。
剛才還滿臉輕鬆寫意的方辰，此刻表情已經變得凝重到有些陰沉起來了。
雨化田，以及其他小太監，都感覺都方辰氣勢的變化。
有些戰戰兢兢的，不敢開口說半個字。
最後，還是曹公公暗自歎息一聲，開了口。
“內官監掌管采買，而禦馬監主管內府馬政。”
“兩者都是十二監中，金銀出入最大的所在……”
曹公公話音未落，就被方辰冷冷打斷。
“可即便如此，兩監每年的開支收入，也不該有百萬的浮動差距。”
這個金額若是正常，那就是明目張膽的把他這個皇帝當成傻子在糊弄了。
方辰的語氣雖然平靜，卻摻雜著一股寒意，像是能把人凍結似的。
曹公公又是歎了口氣。
而這個舉動，也讓方辰察覺到了什麼。
“朕不喜歡打啞謎的人，你若是知道什麼，就直接說出來。”
曹公公遲疑了一下，然後道。
“是，其實陛下今日所查到的情況，早在八年前，甚至更早就已經有了。”
“涉及到的，也不隻有十二監。”
“而內官監和禦馬監，也不過是十二監裡最有油水可撈的存在。”
“就算下麵的人拚了命想要隱瞞，也難免留下痕跡。”
從小就淨身入宮，雖然做了幾十年如一日的影子太監。
但曹公公對皇宮裡的情況，也比方辰要了解的多。
官官相護這種事，不隻是發生在前朝。
在皇宮也是早已屢見不鮮。
聽了曹公公的話，方辰不曾言語，但周身的氣場更加沉鬱。
曹公公見狀，想要出言勸慰。
“陛下切莫太過動怒，當年先皇，也曾查到過此事。”
“但也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方辰擺擺手，打斷曹公公的話。
現在的他，總算是明白了為何存在千年，任由風雨飄搖，卻始終屹立不倒的大乾。
為何會在短短二十年之後就亡國了。
連天子眼皮子底下，都有如此眼中的貪汙發生。
那其他地方隻會更加嚴重！
這就像是小強效應，當你發現附近有一隻小強時。
那麼你的身邊，很有可能已經存在一整窩小強了！
總結來說就是，若不及時根治，大乾遲早要完！
“正是因為有這幫蛀蟲在，大乾才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積弊難除，可若是不做，任由他們將大乾的內部一點一點蛀空。”
“那麼將來的大乾，注定會變成一具一推就倒的空殼！”
“朕不是先皇，朕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件事，朕一定要徹查！”
方辰語氣冷然，並沒有太大的起伏。
卻能讓所有人，感覺到他語氣中的決心。
而聽完方辰的話，曹公公，雨化田等人，神情也是十分觸動。
尤其是曹公公。
以他的年紀，見證過的大乾帝王，何止三任。
而每一位大乾帝王，都經曆過欺上瞞下，徇私枉法的事情。
但在方辰之前，他們大多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粉飾太平。
這固然是為了維持某種平衡。
但也助長了這些貪官汙吏的氣焰，上梁不正了，下梁還能不歪嗎？
曾經，曹公公也對此感覺到憤怒和不平。
但作為影子太監的他，不可質疑帝王的任何決定。
時間久了，曹公公也隻能這樣麻木自己。
直到今日，曹公公才真正感覺到，方辰和其他帝王的不同。
他是真的想從根本上，改變大乾，將大乾從水火中救出來！
“陛下要查，那奴才就查。”
回過神後，曹公公很快便響應了方辰的決定。
“奴才也願追隨陛下！”
雨化田等小太監，也大聲表示。
“不知陛下打算從何處查起？”
曹公公緊接著問道。
方辰沉吟一聲。
“十二監每年吞下的白銀，足足有上百萬兩。”
“其中若是沒有上頭的授意，底下的人絕對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想要徹查這件事，關鍵就在於馬喆和魏閒著兩名大內總管！
回想起馬喆今日的態度，方辰可以判斷出，馬喆並不是主謀。
否則，在自己向他討要賬本的時候，馬喆的表情不會這麼鎮定。
而且，以馬喆八麵玲瓏的性子，就算會留下痕跡，也必然不會做的如此明顯。
排除了馬喆的嫌疑之後，剩下的嫌疑者，就呼之欲出了。
“大內副總管，魏閒。”
方辰口中，緩緩吐出七個字。
“據奴才所知，魏閒自打進宮起，便是欺軟怕硬，貪財如命的性子。”
“太後進宮後，他便攀上了這棵高枝，沒過兩年，便升任了副總管的位置。”
“自此以後，魏閒在宮中更是囂張跋扈起來。”
曹公公眼神一動，說出自己所知道的，關於魏閒的一切情報。
這麼一看，一切倒是都對上了。
“那魏閒現在何處？”
方辰轉頭看向雨化田。
“啟奏皇上，自太後離開宣政殿後，魏閒便一直跟著太後回了長樂宮。”
“奴才去馬總管那搬賬本的時候，也聽見馬總管提到過。”
“魏閒這幾日，恐怕都要待在太後跟前服侍。”
雨化田眼中漾起一抹邪異的光，壓低聲音道。
方辰嗬的冷笑一聲。
“以他的行徑，死上一萬次都不足惜，還是他真以為，太後能護他一輩子？”
彆的不說，光是魏閒昨日在宣政殿上的舉動，就足以讓方辰想好把他埋哪了。
可曹公公卻有些遲疑。
“如今陛下和太後的關係有些僵冷，若是再強行闖宮要人。”
“那對陛下的聲譽隻怕……”
百善孝為先。
雖然太後並非方辰的親生母親，但在今日早朝前。
太後和陛下兩人，關係看起來還是比較融洽的。
曹公公隻擔心如此以來，朝中有些黨派，會趁機傳出對方辰不利的言論。
“朕和太後的關係好的很，闖宮要人這種事，朕怎麼會做呢？”
方辰哼笑一聲，落在曹公公眼中，隻覺得明明還極為年輕的陛下現在笑起來。
像一隻千年的狐狸似的。
“這幾日，緊盯著長樂宮，和魏閒那幾個狗腿子的情況。”
“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向朕彙報。”
方辰對雨化田道。
“是。”
雖然不知道方辰有何打算，但對他的命令，雨化田都是毫不猶豫的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