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後,那領頭官差家裡鬨翻了天。
老娘和媳婦哭天喊地,一邊哭一邊罵,哭罵得一條巷子的鄰居們都來看熱鬨。
“怎麼回事啊?”
“聽說昨天晚上遭賊啦。”
“哎喲喲這賊膽子還真挺大啊。”
“誰說不是呢。”
“聽說被偷了錢,偷了油和鹽還有糧食、糖,就連雞舍裡的雞都被偷了七八隻,這賊也真是太猖狂了。”
“唉”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裡說著歎息的、同情的、義憤填膺的、以及安慰的話,實際上心裡邊彆提多快活。
這家人的人緣實在不好,尤其是那老婆子,仗著自己的兒子在衙門當差,還是個小頭目,就狂得骨頭沒有二兩重,一天天的把自己當成個老封君,抓尖要強,說這個說那個的,還特彆喜歡占人便宜。
彆人一跟她理論她就豎起兩隻眼睛罵人:“我兒子在衙門當差,最得上峰看重,我家裡要什麼沒有?我會賴你的?”
彆人還能說什麼呢?
民不與官鬥,雖然她兒子隻是衙門裡一個差役,那也比普通百姓強。真要較真起來,隨便找個由頭都夠人喝一壺的。
少不得忍氣吞聲讓她了。
讓她了她更得意,覺得彆人理虧才不敢跟自己爭,還要把人罵一遍才滿意。
妥妥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沒想到啊,居然有賊偷到了他們家頭上,還偷了那麼多東西,阿彌陀佛,真是個好賊呀。
那領頭官差氣瘋了,去了衙門便求跟自己交好的林捕頭幫忙查一查。
林捕頭平日裡得他殷勤孝敬不少,樂意給他這個麵子,還真帶人查看現場了。
然而也並沒能查出什麼東西來。
對方下手太乾淨了,什麼首尾都沒有留。
林捕頭也隻能慢慢查。
究竟什麼時候能有結果,不好說。
大概率是不會有結果。
那差役垂頭喪氣,氣得那叫個夠嗆。
誰知道他因為太生氣了,走路沒提防,被石子兒絆了一下,狠狠的摔了一跤,就這麼把一條腿給摔斷了。
柳灣村。
柳采春睡夠了起床的時候,已是日暮初降之時。
她和柳大姑一塊兒做了晚飯,一大盆香辣羊蠍子,一碟子小酥魚,再蒸了一份嫩嫩的蒸蛋,一份涼拌木耳黃瓜,大熱的天正合適。
吃過晚飯,柳采春起身:“初七,咱們去我那個爹和繼母家裡一趟,姑你要不要去?”
柳大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愣了愣:“去他們家做什麼呀?”
“當然是算賬,”柳采春冷笑:“安嬸子告訴我了,昨天就是田氏那老賤人”多嘴,那些官差才說了要上咱們家來吃飯的。”
就那幾個人貪得無厭的德性,要是真的來了自家,看到這裡裡外外整整齊齊、光鮮亮麗的大院子大宅子,指不定怎樣獅子大張口連吃帶拿呢。
幸好最後沒有來
柳大姑過後想起來都忍不住捏一把汗。
這會兒聽柳采春這麼說也不由得惱怒起來,咬牙罵道:“我就說呢,按理說本來就該是裡正家招待的,那幾個人好好的怎麼說起咱們家來。”
裡正家雖然負責招待,但錢是村裡的公賬上出,包括給官差們的好處費,也都是公賬上出,經過族老村老們合計之後便可支取。
田氏偏偏要多嘴在那煽風點火。
柳采春昨天沒功夫理會她,今天怎麼可能會放過?
柳大姑也去,三人一塊。
柳老爹家裡也不消停,田氏昨天又挨打又挨罵又沒有人安慰,那叫個委屈,要知道以前可從來不會這樣的。
以前丈夫對她還是很上心的,但凡她說點兒什麼,他都會聽、都會護著她,然後將柳采春和柳大江一通數落。
現在?他居然動手打了自己,還罵自己。
那鄭小梅也不是個玩意兒,鬼精鬼精的狡猾透了,半點兒虧也不肯吃,一天到晚跟她鬨。
柳采春他們到的時候,田氏氣不順正沒事兒找事罵鄭小梅,鄭小梅怎麼可能樂意受委屈?一句句的跟她頂撞掰扯。
田氏論不過她氣得惱羞成怒,上去便打了她兩下罵她敢和婆婆頂嘴,鄭小梅不敢動手打她,但是坐在地上捂著臉哭天喊地被冤枉不活了、不想活了、婆婆容不下她、想要她死
柳大江著急心疼的在旁邊團團轉一個勁兒的安慰她,柳彩霞等兄妹在旁邊看熱鬨,柳老爹聽得都麻木了,木著臉坐在屋裡懶得管。
他要怎麼管?田氏說自己委屈,要他做主,兒媳婦尋死覓活說被公公婆婆欺負活不了了,乾脆一頭碰死算了省的礙他們的眼,他能幫誰?
他倒是想要兩邊勸,往往如此結果就是兩邊都鬨得更厲害了。
柳老爹隻能選擇認慫鹹魚。
柳采春他們三人就是這時候踏入了柳家的院子。
“喲,這麼熱鬨啊?”
鄭小梅見他們來了一愣,哭聲小了,豎起耳朵聽。
田氏一腔怒火轉而衝著柳采春去:“你們來乾什麼?不歡迎你們!給我滾!”
“你給我閉嘴吧,”柳老爹忙從屋裡出來,笑得親切又有點兒受寵若驚的意外:“采春啊,你們怎麼想起來過來啦?來快屋裡坐。吃過晚飯了嗎?”
田氏、柳彩霞、柳大勇等睜大眼睛滿是抗拒不快:怎麼的?難道他們若是沒吃飯還要留在自家吃飯?
柳采春:“吃了啊,燉了一大鍋醬香羊肉,蒸了嫩嫩的雞蛋羹,還有裹著麵粉油炸的小酥魚,搭配上脆生生的涼拌木耳黃瓜,又下飯又開胃。”
柳老爹:“”
不知道是誰“咕嚕”咽了一下口水。
柳大壯拉扯著田氏衣襟就開始鬨:“我也要吃羊肉、我也要吃雞蛋羹、我也要吃油炸的魚,娘,快給我做,快給我做。”
田氏氣得瞪柳采春呸了一聲:“你就是來顯擺的?吃吃吃,活該吃窮,哪天家裡邊斷頓了,可彆上門借糧。”
“窮不了,”柳采春笑嘻嘻的:“我賺了千八百兩銀子呢,雞鴨魚肉隨便吃,隨便造,誰管得了我呢?我就是顯擺你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