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造夢術,應該是可以模擬疼痛的吧。”
“當然,幻術,無所不能。”
薑蕪點頭,“既然這樣,今晚就不要隔絕疼痛了。”
係統表示明白,“可是,人類不是不喜歡疼痛的嗎?”痛覺缺失的商品,專門有一個盤點帖子,因為大多數需要這種商品的都是係統的宿主。
他們或許是英勇無畏,或許是使用了苦肉計,但本能的都會隔絕疼痛。
“是啊,誰會喜歡疼?不過,疼痛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讓你變得清醒。”
薑蕪看著猶豫著去觸碰火苗的謝清和,“會讓人有敬畏之心。”
“在經曆過這樣的疼痛之後,再次麵對的時候,就需要比那一次不知後果,衝動所為,有更大的勇氣。”
薑蕪感受著撲麵而來的炙熱,“通常,人本身是沒有這樣的勇氣的。”
“那,宿主,你到底是讓她去,還是不讓她去啊。”
薑蕪看著謝清和煞白的臉色,“已經差不多了,無論今日她怎麼選,我都自有說辭。”
係統一懵,“哎?宿主,沒有答案嗎?”
“答案,這種事哪裡來的答案?”這種,是心病,哪怕是神祇,也給不出答案來,隻有他們自己的答案,自己才會信服。
“咱又不是來當心理醫生的,咱是來攻略他們的。”係統飄在那裡,看著宿主的樣子,宿主立在那裡,發絲和裙擺應聲飛揚,手中的花枝指著前麵的火海,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
“現在,你應該覺得,儘在掌握。”
宿主對著它揚起了嘴角,風輕雲淡,係統怔愣了一下,它,難道是陰差陽錯的,綁定了哪個大佬嗎?
“統子。”宿主保持著這個姿態,同它說話。
“嗯?”
“帥吧。”
“呃。”係統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了,嗚嗚嗚,它身為統,居然也被宿主騙過去了。
“諸葛丞相的風采,不說本人,學了那個演員的十之一二,就足以了。”
凡人之身,卻可成聖。
如此風采,千百年之後,亦有人為之傾倒,足夠她演一波了。
謝清和隻上前了兩步,便察覺出了不對,這一次,她並非是全無感覺的。
謝清和陡然回頭看過去,神女站在那裡,對上她的視線,似是笑了一下,手中的花枝抵在唇邊。
“今天,你要進去嗎?”
謝清和站在那裡,伸出一隻手過去,火舌舔舐了她的手指,謝清和幾乎是狼狽的,連滾帶爬的離開了那一片火海。
“怎麼了?”
純白微藍的衣裙落在她身側,祂低頭的時候,像是在看一場極為有趣的戲,而謝清和,隻是一個戲中人而已。
祂是唯一的觀眾,現在,應是還沒有儘興吧,所以神祇像是沒有看到她眼中的驚慌一般,抬手之間,火苗都在她身後躍動。
“今日不進去嗎?可有做好其他的準備?”
薑蕪蹲在狼狽的謝清和麵前,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落在她的鬢角旁邊,謝清和覺得似乎有指尖陷入自己的皮肉之中,很疼,就好像她的臉被火舌撲麵灼燒一般。
但謝清和知道,她曾看到過,神女的指甲都是圓潤的,這是她預感到的,即將降臨到自己身上的疼痛。
神女開口,“怎好將自己弄得這般狼狽呢?你們凡人,不是很看重這皮囊嗎?”
似笑似嘲。
謝清和看著神女,又好像在透過祂,看身後的火海。
“謝清和,疼嗎?”
神祇的聲音是那樣平淡,可落在謝清和耳中,卻是悲憫,她告訴所有人,甚至是自己,那麼久過去了,她已經不疼了。
最疼的時候,早就已經過去了。
她是大宣的公主,謝家終於坐上皇位,他們坐擁天下了,她的犧牲是有價值的,是應該的,謝清和騙過了所有人,包括自己。
可現在,謝清和狼狽的倒在火場前,剛才,她隻覺出了細微的疼痛,可隻是這一點疼痛,就能讓她徹底的潰不成軍。
神祇好像也沒有強求她的答案,隻是站在那裡,分明是高高在上的樣子,可謝清和卻詭異的覺出一絲溫柔。
隻是低聲問她,“謝清和,你現在,知道自己心底的答案了嗎?”
半晌,神女看著她,有些無奈,或許是不解凡人的多愁善感,“怎麼又哭了?”
她哭了嗎?謝清和伸手摸去,一片濕潤,她哭了啊,這一次,她知道自己為何而哭,因為恐懼。
“所有人都知道,公主謝清和是為了救下冀州百姓才會身陷火海,此事一出,極受天下文人追捧,謝家,更是民心所向。”
神女好像是在她耳邊講故事一般,一個真實的,並不久遠的故事,如果她不是故事的主角,對謝清和來說,當真算得上是殊榮了。
“可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當初那一場大火,其實謝清和本不該受那劫難的,謝清和,你是被人拽住的,是不是?你其實,可以逃出來的,對嗎?”
人都有求生本能,謝清和在無數個夜晚告訴自己,那些百姓太愚昧了,輕易被煽動,不是他們的錯,他們也隻是想要活下去,他們隻是覺得,如果謝清和這個貴人走了,外麵的人可能就不會救他們了,所以,所以,那些人才會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她,她已經不記得了,抓住她的人是一雙手,還是無數雙手。
所有人都不記得了,甚至連謝清和自己都要忘記這件事了,可祂不同,神女通曉世間萬事,人可以自欺欺人,卻不能欺神。
薑蕪看著謝清和的樣子,在心裡默默道歉,“嗚嗚嗚,統子,我真是個壞人,我怎麼能這麼對一個小姑娘。”
“這要放在彆人眼裡,我才是那個反派啊。”
薑蕪有些惆悵,要知道,在現代,她可是生長在紅旗下的五好青年大學生啊。
“宿主,你知道任務完不成會怎麼樣嗎?”係統看著宿主,它現在隻覺得,宿主是個戲精。
“會怎麼樣?”
“會迷失在攻略世界裡,以一個窮光蛋的身份。”
薑蕪沉默了一瞬,“但話又說回來,我也是在幫他們啊,我們應該算是互利互惠。”
這個時候,謝清和終於開口了,聲音嘶啞,卻是難得的暢快。
像是那個不斷結痂增生的傷口,終於被主人發現了一樣。
“我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