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像連珠炮一樣,帶著積壓了一夜的委屈和不滿,砸向趙子宇。
趙子宇愣住了,顯然沒料到她會如此直白地爆發出來。
他張了張嘴,想辯解什麼,卻發現那些“她隻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沒有惡意”的說辭,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試圖解釋,聲音有些乾澀,“我媽她可能……表達方式有問題,但她……”
“夠了!”蘇心悅打斷他,眼眶有些發紅,“趙子宇,我答應幫你,是因為我們的情分,因為我把你當朋友,我不希望看到你……那樣。但這不代表我要接受你母親的審視、挑剔,甚至是用這種方式來衡量我的價值!”
她指著那隻玉鐲,聲音微微顫抖:“這東西,我不會要。你拿回去告訴你媽,我很感謝她的‘心意’,但我更希望得到的是尊重,而不是這種摻雜著算計和施壓的‘禮物’!”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火藥味。趙子宇看著情緒激動的蘇心悅,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被一種固執和無奈所取代。他握緊了那隻玉鐲,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心悅,你冷靜點。”他試圖緩和氣氛,但語氣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指責,“我知道昨天你受委屈,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媽她……”
“她怎麼樣,我昨天已經領教過了。”蘇心悅冷冷地看著他,“趙子宇,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的感受,就把這鐲子拿走。否則,我們之間……或許需要重新考慮一下。”
最後那句話,她說得很輕,卻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了巨大的波瀾。趙子宇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神裡充滿了震驚和不敢置信。
“重新考慮?”趙子宇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一絲受傷和難以置信,
“心悅,不是說好了幫我的嗎?我都聯係好了醫院 ,打算等下一起去體檢一下,難道你就這麼無情嗎?”
他的臉色蒼白,握著玉鐲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抖。那雙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充滿了震驚和一絲被背叛的痛楚。
他似乎完全沒想到,蘇心悅會說出這樣的話。
蘇心悅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裡生出嚴重歉意,她感覺剛剛的話有些衝動了,但是她隻是不想讓幫忙成為一種交易。
“我的意思是,”蘇心悅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理智一些,但聲音裡的疲憊和決絕卻掩飾不住,
“子宇,我的意思是我幫你不是為了要得到什麼好處,讓這場感情變成了一場交易,你理解我的意思嗎?”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那碗幾乎沒動的粥和旁邊的甜點,心裡湧上一陣複雜的情緒。
趙子宇對她的好,是真切的,那些細致入微的關懷,那些年少情誼的沉澱,都是真實存在的。
但也正因為如此,當這份情誼摻雜了如此沉重的“交易”和令人窒息的家庭壓力時,才更讓她感到痛苦和矛盾。
趙子宇沉默了。他低著頭,看著手中那隻翠綠的鐲子,光潔的玉麵倒映出他晦暗不明的臉色。
“對不起。”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聲音沙啞,眼神裡帶著深深的疲憊和歉意,
“心悅,真的很對不起。我……我隻是想彌補一下昨天你受的委屈,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是一場交易……”
他的道歉是真誠的,蘇心悅能感覺到。
他抬眼看著蘇心悅,眼神裡充滿了懇求和一絲恐慌,像個怕被丟棄的孩子。
“心悅,你彆……彆說‘重新考慮’,好不好?算我求你了,這是我最後的遺願……”
他的聲音哽咽了,眼圈微微泛紅。那種絕望和脆弱,再次擊中了蘇心悅的軟肋。
她看著他蒼白的臉,想到他的病情,想到他一直以來壓抑的痛苦,心又一次軟了下來。
是啊,他已經夠可憐了。自己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因為他母親的問題,就打退堂鼓呢?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既然答應你了,我就會做到,子宇,你彆多想。”最終,蘇心悅沒有再步步緊逼,也沒有立刻鬆口答應什麼,隻是疲憊地說道,“我剛剛是有點衝動了,對不起。”
“謝謝你,心悅,在我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裡,讓我感受到人世間的最美好。”他激動地點了點頭哈腰,表示感謝。
“謝謝,心悅,真的謝謝你……”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蘇心悅的目光落在他仍緊握著的玉鐲上,沒有說話,但意思很明顯。
趙子宇像是被燙了一下,連忙鬆開手,將那隻翠綠的鐲子小心翼翼地放回了那個精致的絲絨盒子裡,動作間透著幾分狼狽和難堪。
“原來是這個讓咱倆產生了誤會 ,那這就這不要了,等下我就把他丟了。”他把盒子蓋好,仿佛那是什麼燙手山芋,匆匆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不敢再讓蘇心悅看見。
房間裡的氣氛依舊凝滯,那碗沒怎麼動過的粥已經涼了,旁邊的甜點也失了誘人的色澤。
“心悅,那……我們?”趙子宇試探著開口,目光帶著詢問看向蘇心悅,小心地提起,“醫院那邊,我已經約好了醫生,你看……我們現在可以過去嗎?”
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一些,帶著對接下來行程的確認,試圖將剛才那段不愉快的插曲翻篇。
蘇心悅沉默了片刻,最終輕輕點了點頭。“可以,稍等我一下。”她的聲音不高,聽不出太多情緒,隻是那份顯而易見的疲憊,像一層薄紗籠罩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