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看著蘇心悅，眼神裡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感激，有害臊，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得逞後的放鬆？
“心悅，真的……真的太謝謝你了，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份恩情，我……”
“走吧。”蘇心悅打斷了他，不想再聽那些虛偽的感謝。她率先走了出去，按了電梯。
電梯下行的短暫時間裡，趙子宇還在喋喋不休。
“心悅，你放心，醫院那邊我都安排好了，找的是最好的醫生。”
“這幾天你好好休息，想吃什麼跟我說，我給你送去。”
“等……等成功了，我一定……一定好好報答你……”
蘇心悅靠在電梯壁上，看著跳動的紅色數字，沒有回應。那些話語像蒼蠅一樣在她耳邊嗡嗡作響，讓她隻想快點結束這一切。
坐進趙子宇的車裡，他更是殷勤備至。一會兒問她要不要喝水，一會兒又調高了空調溫度怕她冷，嘴裡依舊是翻來覆去的感謝。
“心悅，你知道嗎，我昨天晚上激動得一晚上沒睡著！”他握著方向盤，透過後視鏡看她，
“一想到……一想到我就快有自己的孩子了，我就……”他聲音有些哽咽，似乎又要掉眼淚。
蘇心悅將頭轉向窗外，看著飛速倒退的街景。車廂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古龍水味，混合著趙子宇過於熱切的言語，讓她胃裡一陣翻騰。她閉上眼，試圖隔絕這一切。
今天也是林更近回家的日子。他在電話裡說，上午的會結束就回來，有些事情想和她，還有林悅嬌好好談談。
談什麼？蘇心悅不敢深想。她隻希望，一切能在林更近回來之前結束。
一路無話，或者說，是一路的單方麵輸出和沉默的忍受。
車子終於駛入了醫院的地下停車場。
趙子宇停好車，立刻繞過來替蘇心悅打開車門，臉上帶著一種如釋重負又充滿期待的神情。“心悅，我們上去吧。”
醫院裡人來人往，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趙子宇熟門熟路地帶著她去辦理手續，繳費，然後領著她來到生殖醫學中心的等候區。
等候區裡坐著不少人，大多是成雙成對的夫妻，臉上帶著相似的焦慮和期盼。
蘇心悅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趙子宇則在她身邊坐立不安，一會兒看看手機，一會兒又低聲問她：“緊張嗎？”
蘇心悅搖搖頭，她表示不緊張。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是在蘇心悅的神經上緩慢地切割。
……
與此同時，林更近拖著行李箱走進家門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客廳裡空無一人，有些過於安靜。
“悅嬌？心悅？”他喊了兩聲，無人應答。
他皺了皺眉，將行李箱放在玄關，換了鞋走進客廳。目光掃過茶幾時，他停住了腳步。
茶幾上，除了一個倒扣的玻璃杯，還放著一份……文件？
他走過去，拿起那幾張紙。
標題赫然是——《自願輔助生殖（試管嬰兒）協議書》。
林更近的心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迅速攫住了他。他快速翻閱著，當看到委托方是趙子宇，而“代孕方”那一欄清清楚楚地簽著“蘇心悅”三個字時，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協議的內容並不複雜，但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刺進他的眼睛。趙子宇委托蘇心悅通過試管嬰兒技術為其代孕生子……
最讓他渾身冰冷的是最後一頁的補充條款，上麵用手寫字體標注著：首次胚胎移植手術時間：4月1日。
今天！就是今天！
林更近隻覺得一股血氣直衝頭頂，捏著協議的手指用力到發白，紙張邊緣都被他攥出了深深的褶皺。
趙子宇！他不是說自己快死了嗎？！用這種卑劣的手段騙心悅？！
他幾乎是立刻掏出手機，手指因為憤怒和急切而微微顫抖，撥通了蘇心悅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他以為不會有人接聽的時候，那邊終於傳來了蘇心悅略顯疲憊的聲音：“喂？”
那聲音裡沒有平日的溫柔，帶著一種刻意的疏離和……心虛？
“蘇心悅！”林更近的聲音因為極力壓抑憤怒而顯得有些低沉沙啞，“你現在在哪裡？！”
電話那頭的蘇心悅似乎頓了一下，才含糊地回答：“我在外麵……有點事。有什麼話等我回去再說。”
“有點事？”林更近的聲音陡然拔高，怒火幾乎要衝破喉嚨，“什麼事？！蘇心悅，我問你，你是不是在醫院？！”他死死盯著手裡的協議，幾乎可以肯定答案。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一個極輕的，仿佛歎息般的聲音：“……是。”
這個“是”字像是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了林更近的心上。他正要追問，卻聽到蘇心悅急促地說：“我這邊要忙了，有什麼等我回來再說！”
“蘇心悅你……”
“嘟——嘟——嘟——”
電話被乾脆利落地掛斷了。
林更近不敢置信地看著手機屏幕，立刻重撥過去，聽筒裡傳來的卻是冰冷的提示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了！她竟然關機了！
巨大的憤怒和恐慌瞬間淹沒了林更近。他猛地將手機摔在沙發上，又煩躁地抓了回來，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協議上。
醫院的名字和地址清清楚楚地印在上麵——市中心醫院生殖醫學中心。
不能讓她做！絕對不能！
林更近抓起車鑰匙，甚至來不及換掉身上還帶著風塵仆仆氣息的襯衫，像一陣風似的衝出了家門。
他發動汽車，引擎發出一聲咆哮，輪胎摩擦著地麵，帶著一股焦灼的意味衝了出去。
車子以最快的速度衝進市中心醫院的停車場。林更近甚至顧不上找合適的車位，隨便將車一塞，拔了鑰匙就往門診大樓跑。
他衝到導診台，急切地詢問：“生殖醫學中心在哪裡？”
護士被他焦急的樣子嚇了一跳，指了指方向：“在三號樓，五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