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墊柔軟，吸收了大部分力道，手機安然無恙。趙子宇卻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癱倒在床邊，胸口劇烈起伏。
“媽的，今天真是見鬼了，運氣這麼原來是這樣差，晦氣！”他低聲咒罵，聲音沙啞。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從地上爬起來，撿起手機。屏幕還亮著，顯示著那個刺眼的“餘額：0”。他手指顫抖地點開銀行a，目光死死盯住那串數字——可用餘額：42386元。
這是他工作以來，省吃儉用，加上父母偶爾給點，才辛辛苦苦攢下的最後一點家底。現在，隻剩下這麼一點了。
“操！”趙子宇又罵了一聲，心裡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齜牙咧嘴。
他煩躁地在房間裡踱了幾步，最後還是抓起手機，點開了常玩的“吃雞”遊戲。震耳欲聾的槍聲和緊張的廝殺聲，似乎能暫時麻痹他混亂的神經。他選了單人模式，跳傘，落地，撿裝備，像個機器人一樣重複著動作。
遊戲裡的世界血腥而直接，要麼你乾掉彆人，要麼被彆人乾掉。他全神貫注，試圖在虛擬的殺戮中找到一絲掌控感。有好幾次，他都成功苟到了決賽圈，甚至有一次，屏幕上跳出了“大吉大利，今晚吃雞！”的字樣。
那瞬間，他確實感到了一絲短暫的興奮，仿佛真的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但當遊戲結束，回到現實，那點興奮迅速被空虛和煩躁取代。遊戲裡的勝利，帶不回他輸掉的真金白銀。
不知不覺，窗外天色漸暗。
“小宇，出來吃飯了！”樓下傳來母親的喊聲。
趙子宇正戴著耳機，沉浸在又一局遊戲中，聞言不耐煩地摘下一邊耳機，含糊地應了一聲：“你們吃吧，我不餓。”
“怎麼又不餓？多少吃一點啊！”母親的聲音帶著擔憂。
“說了不餓！”他吼了回去，迅速戴上耳機，屏蔽了外界的一切聲音。
遊戲裡的槍聲再次將他包圍。他殺紅了眼，仿佛要把現實中的所有不甘和憤怒，都發泄到虛擬的敵人身上。一直打到晚上八點多，手機燙得幾乎握不住，屏幕都有些卡頓了，他才意猶未儘地退出了遊戲。
手機電量告急，他隨手插上充電器，感覺喉嚨乾得冒煙，起身去客廳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冰涼的水滑過喉嚨，讓混沌的腦袋稍微清醒了一點。
他坐回電腦前，看著漆黑的屏幕發呆。輸錢的畫麵，蘇心悅轉賬的記錄，還有銀行卡裡那點可憐的餘額，輪番在他腦海裡閃現。
他拿起手機，解鎖屏幕，鬼使神差地點開了微信，找到了蘇心悅的頭像。手指在對話框上方懸停了許久，最終還是敲下了一行字。
趙子宇：心悅，吃完飯了沒？
信息發出去，他心裡有些忐忑，像是在等待審判。
幾秒後，手機震動了一下。
蘇心悅：吃完了，你呢？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指尖在冰冷的手機屏幕上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敲下了一行字。
趙子宇：我也剛吃過。心悅，有件事……我想和你說，但又怕說出來，會讓你傷心，讓你為難。
他斟酌著用詞，試圖營造一種欲言又止、充滿顧慮的氛圍。信息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趙子宇感覺自己的手都有抖了。
他將手機緊緊攥在手裡，仿佛那不是通訊工具，而是一顆即將引爆的炸彈。
輸光了所有錢的絕望感，此刻被一種病態的期待和孤注一擲的瘋狂所取代。他需要錢，現在，立刻，馬上。
蘇心悅，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救命稻草，儘管這根稻草可能會被他壓垮。
房間裡煙味還沒散儘，混雜著他身上因緊張而滲出的汗味。
窗外夜色漸濃，城市的光汙染將天空映成一片模糊的暗紅色，像他此刻充血的眼球。
手機輕微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
蘇心悅：子宇，你有啥事就直接說。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好開口的？能幫你的，我肯定幫。幫不了的，我也可以陪你一起想辦法。
蘇心悅的回複一如既往地帶著體貼和毫無保留的信任。趙子宇看著那幾行字，心中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刺痛，但很快就被洶湧的欲望淹沒。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給自己鼓足了勇氣，然後迅速地打字，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精心計算過的棋子。
趙子宇：心悅，謝謝你。是這樣下午，我去醫院複查了。醫生說，我的病好像有加速的跡象。情況不太好，他擔心我可能，活不了一年了。
趙子宇發出的那條關於病情惡化的消息，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
幾乎是信息發送成功的瞬間，他的手機就瘋狂震動起來，屏幕上跳躍著“心悅”兩個字——是微信電話。
他定了定神，清了清有些發緊的喉嚨，按下了接聽鍵。
“子宇！怎麼回事？！”蘇心悅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和哭腔，急切地從聽筒裡傳來，“為什麼會這樣？你不是說……不是說還有一年嗎？怎麼會突然加速了？”
她的聲音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充滿了恐懼和難以置信。
趙子宇閉了閉眼，醞釀了一下情緒，聲音沙啞而疲憊：“醫生說……可能是我最近心態不太穩定造成的。”他頓了頓，像是在回憶，
“讓我平時少生氣，少勞累，多休息。我想了想，可能也是，最近因為工作上的事情，壓力太大了，心情一直不太好，身體也感覺特彆累。”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接著傳來蘇心悅帶著哽咽和自責的聲音：“哦，這樣啊……原來是這樣。難怪……難怪我總覺得你最近變了，對我好像……好像有點敷衍。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了……原來是你因為工作的事勞心勞累，是我不好，我不該胡思亂想的。”
“嗯，”趙子宇低低應了一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順水推舟，“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可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心情特彆煩躁，晚上也睡不好，總是失眠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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