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裡的人漸漸習慣了趙子宇的存在，也習慣了他像個影子一樣跟在蘇心悅身後。但漸漸的，這個“影子”的輪廓似乎越來越清晰，甚至有了自己的分量。
蘇心悅的孕肚已經很明顯了，行動也開始變得遲緩。她來公司的次數逐漸減少，大部分時間都在家遠程辦公。
而公司的日常運營，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趙子宇肩上。他不再是那個隻端茶倒水、整理文件的助理，而是名副其實的“代總”。
周一的例會上，趙子宇坐在了過去屬於蘇心悅的位置上。他穿著合身的定製西裝，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神態沉穩，已經完全褪去了初來時的那種拘謹。
“市場部上個季度的推廣費用超支了百分之十五，”他的目光掃過市場部經理那張略顯緊張的臉，“報告我看了，大部分預算用在了幾個新媒體渠道上。王經理，能解釋一下這幾個渠道的具體轉化率嗎？”
他的聲音不大，但會議室裡鴉雀無聲，隻有他翻動文件的沙沙聲。
王經理額上滲出細汗，支吾著解釋：“趙助……趙總，這些渠道是新興的，我們還在試水階段，前期投入是會高一點……”
“試水不是濫投。”趙子宇打斷他，語氣依舊平淡，“從下個季度開始，所有超過十萬的推廣項目，方案和預算必須由我親自審批。散會。”
他站起身，不容置喙地結束了會議。眾人陸續離開，隻有林雪還坐在原位，手指無意識地轉著筆，眼神晦暗不明。
趙子宇回到辦公室，財務部的老張跟了進來，手裡拿著一份付款申請單，神情有些為難。
“趙總，這份關於‘啟明星計劃’的谘詢服務費，金額有點大，而且對方公司‘遠航谘詢’……我查了一下，是上個月才注冊的，我們是不是……”
“啟明星計劃”就是當初蘇心悅在牛皮紙袋裡交給趙子宇的那個秘密項目。
趙子宇從他手中抽過單子，看了一眼，直接在末尾簽下自己的名字，筆鋒淩厲。
“這家公司的負責人是我的一個老同學，在業內很有能力。這個項目蘇總全權交給我負責，用什麼人，怎麼用，我心裡有數。”他把簽好字的單子遞回去，
“按流程走吧，張經理，以後這個項目的款項，都直接報到我這裡來。”
老張看著簽名，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拿著單子退了出去。
辦公室的門剛關上，林雪就走了進來，她沒有敲門。
“遠航谘詢，”她將一杯剛泡好的檸檬水放在趙子宇桌上，語氣像是在閒聊，“我剛才順手查了下，法人代表叫趙強。跟你同姓，真巧。”
趙子宇抬起眼，臉上露出那種熟悉的、略帶無辜的笑容：“是我堂弟。怎麼了，林姐？這項目需要絕對保密和可靠，用自己人，蘇總也放心。”
他又一次，輕而易舉地將蘇心悅搬了出來當擋箭牌。
林雪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隨即笑了笑，那笑容卻不達眼底：“沒什麼，就是覺得你們一家人都挺有本事的。蘇總最近身體怎麼樣？大家都很關心她。”
“挺好的，就是容易累。我讓她在家多休息。”趙子宇的語氣切換得天衣無縫，充滿了關切，“辛苦林姐了，公司裡很多事還要你多盯著。”
“分內之事。”林雪說完，轉身踩著高跟鞋離去，背影挺直，像一杆隨時準備戰鬥的標槍。
傍晚，趙子宇回到蘇心悅的家。蘇心悅正靠在沙發上，蓋著薄毯，聽著輕柔的胎教音樂，神情安逸。見到他回來，她臉上漾開溫柔的笑意。
“回來了？累不累？”
“不累。”趙子宇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很自然地將手放在她隆起的腹部，感受著裡麵生命的律動，“今天寶寶乖不乖，嘔吐好些了嗎？”
“還好，感覺和昨天差不多。”蘇心悅靠在他肩上，滿臉都是幸福的疲憊，“你現在公司感覺怎麼樣，有沒有麻煩，會不會有什麼阻力……？”
“沒有什麼麻煩，一切都順利。”趙子宇輕聲說，“張經理和林姐他們都很配合。對了，‘啟明星計劃’的第一筆谘詢費已經付了，項目正式啟動。”
“嗯，”蘇心悅閉著眼睛，幾乎是呢喃著應了一聲，“你看著辦就好，我都相信你。”
她的信任，像是一張沒有額度的信用卡，任由趙子宇隨意透支。
趙子宇的手掌覆在溫熱的腹部，感受著那一下下輕微的搏動，臉上的柔情幾乎能化出水來。他調整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讓蘇心悅能更安穩地靠著自己。
“公司的事你不用擔心，”他繼續輕聲安撫，像是在哄一個孩子，“不過，‘啟明星計劃’後續會牽扯很多瑣碎的對接，文件往來也會很頻繁。
為了這個計劃能更穩定地推進，我想，是不是需要一個專門的人來跟進？”
蘇心悅眼皮都沒抬，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好，你看著安排就行。讓人事去招一個吧。”
“好。”趙子宇應著，心裡早已有了人選。
夜深了，能聽到窗外遠處傳來的車流聲。
躺在床上的他摸出手機，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毫無笑意的臉。他點開一個對話框，輸入信息。
“現在有工作嗎？我這邊有個職位，要不要考慮下。”
信息回的很快。“好啊，什麼工作？”一個叫楊小環的頭像跳動著。
“跟單文員，”趙子宇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敲擊，“說出去不好聽，但事情簡單。”
“待遇怎麼樣？”
“五千一個月，月休四天。”
“可以。什麼時候上班？”
“等我安排好通知你。”
“好。”
對話到此本該結束。趙子宇的拇指懸在屏幕上，片刻後，又敲下一行字。
“現在方便麼，出來玩，請你吃東西。”
那邊沉默了幾秒，回過來的信息帶著一股滿不在乎的潑辣：“老色批，想睡我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