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哭了!
鄭離驚有些不解,為何又哭?
她隻是讓他喝半碗靈符水驅邪固本而已。
那靈符上的符墨可是花銀子也難買到的珍稀藥料。
眼看這位兄長哭得要邪氣侵肝經,更損壽。
鄭離驚暗嘶一下,脫口道:“這靈符仙尊雖說不能輕易給人用,但你今日給了我銀子,就當是你請的靈符,喝了更有效。”
“仙尊?”
鄭紹君霍然抬起滿是淚水的臉,震驚中帶著不敢相信。
“這是仙尊賜的靈符?”
早說啊,仙尊賜的彆說是靈符,就是張白紙燒的灰他也會毫不猶豫喝下去。
一個近百歲的得道高人,過手一張白紙說不定都能讓他沾光多活幾日。
鄭離驚閃了下眼睛沒否認:“嗯,這是在玄隱門好不容易煉出的靈符,一共隻得三張。”
鄭紹君頓時受寵若驚。
仙尊好不容易煉出來的靈符一共隻有三張,就這麼給他燒了一張。
他連忙擦了眼淚捧起茶碗,恭恭敬敬的把符水喝了下去。
生怕喝慢點仙尊的道法護佑就沒了。
靈符水入喉進肚,丹田立馬升起一股暖流竄向四肢百骸,喉間的不適很快得到緩解。
且靈台都似乎清醒了幾分。
“這靈符水,好神奇!”感覺到身體意外舒坦的鄭紹君驚喜不已。
鄭離驚咧嘴,當然神奇,一張靈符耗費的精力物力可不少。
唉!不能想。
想多了肉疼。
如蒙大運天降的鄭紹君,很快反應過來,他連忙問妹妹:“你不是說隻是幼時見過仙尊,那時仙尊就送了你這靈符?”
那這靈符豈不是二妹妹十幾年的護身符?
他把二妹妹的護身符給用了,會不會影響二妹妹的福運?
看到大哥又急上臉,鄭離驚隻得吐些實話,“我能經常見仙尊,但不可以此張揚。”
這話鄭紹君一聽即懂。
二妹妹這是在鶴鬆堂看出祖母的心思,做了提防。
“好,不張揚的好,不張揚的好。”
他很是激動,坐不住的站起來。
二妹妹能見到仙尊,且又能得到仙尊珍貴的靈符,說明二妹妹是真得了仙尊庇護。
她們之間不是賜個名字的簡單交集。
意識到這點,鄭紹君心頭大落。
有能人庇護,就不會輕易淪為彆人的棋子了。
驚喜過後,他記起了什麼。
“你剛才說,你會畫符?”他問得小心翼翼。
“嗯,我會。”鄭離驚老實點頭。
鄭紹君沉默住,好一會才問:“二妹妹,可與為兄說說你的際遇?”
剛才妹妹一副神棍樣嚇到他,讓他以為她在淩雲觀做了姑子學了些招搖撞騙的招數。
但若是妹妹與玄隱門關係匪淺,那就不一樣了。
玄隱門雖屬玄門,但不僅僅是玄門,能進入玄隱門做玄隱仙尊的弟子,其身份都不是普通姑子。
斬奸孽,護國運,見天子免跪。
這是幾代天子都給出的聖諭,祭天同稟。
玄隱門有著天家加持的高地位,以及天家賜予的廣權利。
若是二妹妹入的是玄隱門,即使做了姑子他也不哭。
他會笑,會以此為傲。
但他注定要失望。
鄭離驚告訴他:“我的際遇就是三歲大時被淩雲觀觀主帶去雲中峰,得仙尊賜了名,並每年到仙尊身邊侍奉幾個月。”
“長大後,仙尊大概嫌我囉囉嗦嗦,就讓我每個月隻上山一次。”
鄭離驚說得隨意,聽在她大哥耳裡卻如滾滾驚雷。
“你,你怎麼敢在仙尊麵前囉囉嗦嗦?”
乖巧點,少說話多做事才是啊!
多少人想在仙尊身邊侍奉都沒這機會。
都說到這份了,鄭離驚也不瞞自己這位不太熟的大哥了。
“我想做仙尊的記名弟子,仙尊不應,求多了她不耐煩,她就限製我一個月隻能見她一次。”
恨鐵不成鋼的鄭紹君裂了臉:“”
想同情但同情不起。
“我本來還想再多求幾次,結果那天仙尊剛說我塵緣未了,要順其自然,就馬上有人來接我回府了。”
鄭紹君再次驚了臉:“仙尊高人,這都能算出來?!”
“仙尊道法高深,勘破他人命運不是難事。”鄭離驚覺得仙尊的厲害之處,是沒有天生法眼也能窺透世間萬物。
可惜,離開時她連個道彆機會都沒有。
不過,仙尊既然能算,理應不會怪她說走就走。
鄭紹君驚歎下不忘探問:“那你如今算是仙尊的不記名弟子?”
能侍奉在仙尊身邊,想必不隻是端茶倒水。
要不然剛才也不會對著符紙念念有詞,還說會畫符。
“算是吧,我雖然多半時間住在淩雲觀,但玄門道法是仙尊所傳,淩雲觀的師太不教我這些。”
她是寄養在淩雲觀,淩雲觀隻負責給她一個安身之地。
鄭紹君雖有點替二妹妹可惜她沒成為仙尊的記名弟子。
但能得仙尊傳業授道已是大幸。
京中有世家女子不願嫁人求入玄隱門,為此吃齋念經二三十年,都求到天家出麵都沒能成功。
他的二妹妹卻已經得了些仙尊的道法傳承。
可喜可賀!
他欣慰道:“你能有這樣的好機緣已經很好,母親要是知道,心裡應該會好受很多。”
四個孩子,曾被批命不好的人反而有大運氣。
說出去,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心生虛。
說到母親,鄭紹君頓時懊悔萬分:“剛才的靈符水應該留一半給母親喝才是。”
“哎喲!”他悔得直拍腦袋。
他喝的時候竟然沒想到這點,真是不孝子啊他,竟然隻顧著自己。
看到大哥悔得跳腳要扇自個耳光,鄭離驚隻好又拿出一張靈符。
本以為今夜來隻用消耗一張,現在要消耗兩張。
嘶——!
這是報生恩,不能心疼。
鄭離驚呲咧著嘴道:“還有一張留給母親驅邪延命。”
“驅邪延命?”看到還有張靈符就已經激動不已的鄭紹君,差點被妹妹的話驚得咬到舌頭。
“你是說喝了靈符水母親不會死,她能活下去?”
鄭離驚搖頭:“母親的生機已是末尾之狀,就算有靈符入腹,也僅能延長最多三個月的壽命,並不能讓她活過今年。”
五臟六腑的衰竭很難挽回,隻能聚集氣運,拖延最後一刻的枯敗。
“還能多活三個月?”時刻擔心母親會撒手人寰的鄭紹君,捂著胸口激動得似哭帶笑。
“能多活三個月也好,至少能等到父親回來見一麵。”
絕望之下,得了絲希望,哪怕隻有一絲,也足以讓人透出一口大氣。
一直緊繃的弦不至於倏然斷掉。
鄭離驚伸手進被窩,把今日塞到母親手中的三角符和銀珠展示給大哥看。
“今日我趁你們不注意時已給母親激過一次生機,所以她才會醒來。等她再醒來就給她喝靈符水,再用些丹藥維持,如此能保持清醒三兩個月。”
沒想到今日母親能醒來是妹妹施了法的緣故,鄭紹君一時間都不知要說什麼好了。
都是妹妹,差彆卻如此之大。
一個在府中享受富貴榮華,卻視病危母親為拖累,會讓她戴孝不能按婚期出嫁。
一個離親無靠過得清苦,一朝歸家卻心無怨艾的暗救生母。
幸好接了二妹妹回來。
母親生了她,她回來還生恩。
還給他帶來意外生機。
母親都能借助靈符水多活三個月,他或許也能多活些日子。
鄭紹君激動含淚,慶幸不已。
兄妹倆候到後半夜,才等來郭氏第二次蘇醒。
看到母親有了意識,鄭紹君二話不說的端來半碗溫水,看著妹妹再念念有詞已經不慌。
鄭離驚燃了靈符放入碗中,給剛醒來的母親喂了下去。
郭氏既不意外也不拒絕,把半碗混合紙灰的水喝了。
然後半睜著眼看兒子與女兒,嘴角有抹虛弱的淡笑。
“母親,二妹妹有大本事,她救您來了,您會好起來的!”扶著母親的鄭紹君,語帶激動。
好三兩個月也是好,他不想母親昏迷得無知無覺。
郭氏緩了一會,才弱弱張口:“我知,我都知。”
她醒不來,但她能聽見床前兒女說的話。
她看向立在床邊的二女兒,眼眸中盈了一汪淚。
“我家寧兒,不是克親命。”
鄭離驚會心一笑,“是的母親,我的命很好。”
等她知道是哪個天師給她批的命,會有他好看。
既然回來了,有賬需要算的,有機會自然要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