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離驚沒讓祖母失望。
把能說的都說了。
關於仙尊,嗯,幼時得賜名施符籙,偶爾能見到仙尊的弟子下山外出,所以對仙尊近況不算閉塞。她老人家依然身體康健,耳清目明。
關於覲見帝後,還是因為仙尊,因著有賜名之福並長年居住在靠近雲中峰的地方,是以帝後也問了些雲中峰的情況。
大概擔心玄隱門弟子會報喜不報憂,所以帝後此舉是想多方麵了解仙尊近況,以安天家之心。
至於這些年自己在淩雲觀怎麼過,還是那句話,打掃殿宇,早晚讀經,空閒時間都用在學方術,沒浪費時光。
所以質疑她的人可以閉嘴了。
她不是無的放矢,她會煉丹,都是用了心去學的。
在家中姐妹為四季花宴穿衣打扮時,她的時間都用在專一事之上。
就算混藥堂的藥童都識幾味藥,況乎她專注其中。
這場圍堵追問,答案都無懈可擊。
看到妹妹被人追捧起來,鄭唯真避在旁寡言少語。
妹妹的榮耀,讓她曾經引以為傲的都成了笑話。
幸虧還有門讓人羨慕的婚事在身,倒不至於讓人忘了她的存在。
未來的孝勇侯府夫人,比之伯府爵位還要顯貴,有心的自然會圍著她討好。
老夫人今日關注的不是大孫女,而是二孫女。
做為曾經屢次想給這個孫女下馬威的祖母,她不好問的,旁人都替她問了。
雖然受著旁人恭維,眸裡笑意卻不達眼底。
“寧姐兒被寄養到淩雲觀,不但學得些本事,還得了仙尊庇護和帝後賞賜。如此看來她哪有命不好,當年怕不是天師批錯她的命了吧!”有人脫口說出幾句老夫人不中聽的話。
讓她淡了臉色,斜眼看向這隔房沒點眼力勁的妯娌。
王氏看到婆母臉色不對,連忙說道:“玉泉觀的天師哪會批錯命,寧姐兒原是命裡有阻滯,送去淩雲觀去了厄消了煞,才有後來這些福運降臨,這都是有因才有果的事。”
有人附和起王氏的話,老夫人的臉色才好轉起來。
覷了眼二孫女見她神色如常,方不在意的轉了目光。
鄭離驚卻把那位嬸嬸的話記入心,玉泉觀的天師?
很好,得來不費工夫。
席開九桌,老夫人冠之為二孫女歸家之喜舉辦的家宴,雖遲了幾日,但到底給出了比之前更明確的態度。
弟弟妹妹們都舉起果酒祝賀二姐榮歸。
沒錯,他們用了榮歸二字。
對於這些突然的示好或者討好,鄭離驚波瀾不起。
對他們提出有空到棲霞苑暖居一聚,她表示暫時沒空。
大家想到她要煉丹救母,倒是沒有糾纏下去。
但當自己的親弟弟安哥兒衝她親熱喊二姐,說明日,後日,大後日,以後日日來找她和善若姐姐玩時,她笑著應下。
“好,你來找二姐,二姐給你糖吃。”
“好啊好啊!那我天天找二姐要糖吃。”
善若眨巴著眼睛,想著這傻小子一天隻能吃三顆糖,怪可憐的。
她能吃五顆呢!
看在師姐弟弟可憐的份上,她把師姐夾給她的無皮雞腿讓給了對麵的傻小子。
“給你吃雞腿,吃多點長大點就能多吃兩顆糖了。”
安哥兒高興端碗接過:“好,我吃多點好好長大然後吃多多的糖。”
鄭離驚就看著這倆糖迷笑。
他們的大哥也看著他們笑,笑得愉悅溫雅。
羸弱之相都因這飽含對弟弟妹妹疼愛的笑容削減幾分。
同坐一桌的鄭唯真,抿了抿嘴,她才不稀罕這樣的友愛。
有什麼用,兄弟都成不了氣候做不了依仗。
這場沒有武安伯夫人參加的家宴,開始和結束都無人提起她。
就算有人不經意觸及,也會轉開話意。
鄭離驚算是真切見識到,自己母親在這府裡的地位有多受忽視。
她瞧著眾人喜樂,斂下眸裡冷意。
第二日,她起身後問善若:“我今日要跟大哥出去辦事,你要不要一起?”
善若本想說要,但轉念想到個問題:“你們都出去那安弟弟誰照看?”
“讓他在家自己待半日應該沒事吧!”這個問題鄭離驚還真沒細想過。
畢竟這幾日她沒見著弟弟,弟弟也挺好。
善若卻搖頭:“不行的,君哥哥說了,安弟弟要人時刻看著,不能讓他亂跑,下人小廝看不牢靠,我還是留家裡陪安弟弟吧!”
鄭離驚想到弟弟如孩童般的好動性子,歎了口氣。
難為大哥那身子,母親倒下後就是他時刻照看著弟弟。
也難為自己的母親了,她身子垮掉,應該也是照看兒子費了太多精神氣。
大的要擔心他早死,小的要擔心他再出意外。
這個家,說不上話的人很難有得用之人。
“行,那今天你在家幫忙看著他,我與大哥辦完事就回來。”
弟弟的腦子也得找時間看看才行,這麼失靈智下去不是個事。
感覺自己終於有點用處的善若,當即讓鳳玲去傳話,讓大公子把四公子帶來棲霞苑一起吃糖。
這由頭用得讓鄭離驚忍笑不已,“不要吃太多,牙爛的話以後就禁止你們吃糖。“
”不會不會,我會數著吃的。“善若拍胸脯保證。
善若妹妹要擔起照看弟弟的責任,讓鄭紹君驚訝之餘也很感謝。
把弟弟送到棲霞苑後,兄妹兩人看著他們兩個吃著糖玩木拚,放心的出了門。
今日鄭離驚依然是帶冬葵,被留下的鳳玲因著善若分了她幾顆糖才沒嘀咕出嘴。
出門時鄭離驚問大哥:“要不要跟祖母報備?”
“你與我出去不用。”鄭紹君告訴妹妹:“府裡規矩對男子女子略有不同,為兄十五歲出府就無需跟大人特意稟明。”
儘管他因著身子不好不常出門,但也沒到臥床不能起的地步。
偶爾他會親自去書局選幾本書或者出去看看街景。
品品他看不了多久的人間百態,添點留戀。
免得人未死,心已如死水一潭。
對大哥所提的區彆對待,鄭離驚並無不平之心。
世間本就對男女有著不同的規則。
女子出門不安全的因素向來比男子多,規矩嚴的初衷是為著保護女子。
隻是有些人刻板利用,熱衷以此為手段滿足掌控欲而已。
上馬車時,鄭紹君看了眼給妹妹整理裙擺的冬葵。
問妹妹:“棲霞苑的下人伺候得如何?”
鄭離驚不知大哥何意,隨口應他:“還好。”
她這還好,鄭紹君並不滿意。
但也沒多說什麼。
冬葵卻臉色微白的垂下眉眼,惴惴不安的跟著大公子的小廝福生坐到前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