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大房兄妹倆一起出門後,老夫人叫了休沐在家的兒子過來。
“昨日家宴,你可看出那丫頭有所保留?”
“看出來了,那丫頭說的都是大麵上的話,帝後具體跟她說了什麼,沒有一句具體轉述,有糊弄人之疑。”
鄭欽昌也覺得二侄女小小年紀頗為滑不溜秋。
回家這些天,掌控力極強的母親都屢次因她失威嚴。
這二侄女比大侄女難拿捏多了。
現在還在帝後麵前掛上名,更不得了了。
同樣有疑的老夫人,生出了調查之意: “這丫頭有點邪門,你派人去淩雲觀打聽打聽,看看她在那十幾年到底都做了什麼。”
鄭欽昌知道母親的脾性,錯判一點都要睡不著,何況錯判得太多。
這二侄女實在是太出人所料。
“好,兒子這就派人去查。” 寄養在外的丫頭反而生了能耐,疏忽了。
“小心點,莫要驚動不該驚動的人。”十幾年沒過問,人回家了才去了解過去,在外人看來已是多此一舉。
“兒子知道,這丫頭能跟仙尊扯上關係,在淩雲觀定然有人幫忙。”
鄭欽昌安慰母親。“但總有法子了解底細。”
一個道觀而已,要查不是什麼難事。
鄭老夫人卻並不覺輕鬆。
一個本該命歸沉寂的丫頭,竟然有不凡際遇。
這於武安伯府會意味著什麼?
這問題縈繞上頭後,就再也無法忽視。
很快,府裡有人登門做客。
鄭家嫡次女得到仙尊賜名又得到帝後賞賜的消息,已經傳到各府皆知。
與鄭家相近的親戚昨日都派了人遞帖子,今日登門來了。
儘管對二孫女的際遇心存未解之疑,老夫人對登門的親朋卻不露痕跡。
“諸位來得不巧,寧姐兒與她大哥早早就出門去了,一時半會怕是回不來。”
並不知他們兄妹倆是去戚家退婚的老夫人,隻以為他們是為著大兒媳的病又出去尋方尋藥。
言語間感歎了幾句大房子女的孝心。
瑞和院閉門謝客,來訪的親友都在鶴鬆堂。
大家都說老夫人教子有方,教孫也有方。
十多年前送孫女去淩雲觀寄養,也成了老夫人為了讓孫女得福的用心良苦之舉。
老夫人不否認當初的高瞻遠矚。
端莊有度的接受眾人的恭維。
***
從戚家出來,一上馬車,鄭離驚就告訴大哥:“這位戚三小姐才是你的正緣。”
也就是定下這個未婚妻,不會再有事端。
對於妹妹的卜算能耐,鄭紹君已經接受淡定,並深信不疑。
他臉色微紅的點頭:“確實比戚大小姐看著要順眼。”
那位戚大小姐當初兩家定親時他見過一麵,雖然貌美,但全程無笑顏也無話語。
他又不是木頭,自然看出她不樂意嫁給他,隻是被家族裹挾不得不從。
就如他,為了安母親的心,也隻能順從母意挾恩定親。
但戚三小姐卻給人赤誠之意。
她是有心想要報當年之恩,把個人情緒放在家族利益之後。
這才是大家閨秀該有的品質。
隻享受家族庇護,不想為家族付出,無論男子還是女子,都非良人。
當年要不是他們母親動用外祖家的關係幫了他們戚家,他們戚家已經被抄家流放。
流放之人,命能不能保住,飯能不能吃上都是未知數。
還何來資格挑剔親事。
“有你陪兄長走這一趟,才柳暗花明,大哥要感謝你。”
鄭離驚笑:“大哥無需客氣,有個好大嫂對我們都是好事。”
大哥之氣運,從她給他衡器護身和符籙保佑起,已漸有聚攏。
心底存善之人,不會一直黴運相隨。
“趁著母親精神氣尚可堅持之際,讓她親眼看到大哥你成親,說不定能讓她激發更強的生機,熬過這個年也不定。”
鄭離驚給大哥描了個餅,讓他對成親之事更存期待。
果然鄭紹君聽到了這話神情一震。
隻要能讓母親活久些,要他怎麼配合都成。
“寧兒,婚事倉促,不如一切從簡,如此母親也能省心些。”他提議。
鄭離驚卻搖頭:“母親隻怕不會同意,她隱忍多年,你是鄭家長子嫡孫,她定會希望有一場符合你身份的婚禮。”
鄭紹君想到母親如今的變化,不得不同意妹妹的話。
他想了想說了句:“父親不一定能趕回來。”
母親病危他給父親去信,父親以西北境不寧為由,不打算提前回京述職。
隻交代他要好生照看母親和弟弟,聽祖母的話。
“不回來就不回來,但外祖家要通知,他們若是來,定能趕上吃你的喜宴。”
鄭離驚知道母親思念自己娘家人,從她昨日急著要寫信回娘家就看得出來。
如今不用郭家挑人來做大哥的媳婦,但讓他們入京一趟很有必要。
婚期定在九月二十六日,不到二十天時間,送信去西北要趕快。
如此才能讓他們趕在大哥婚期前到達京都參加喜宴。
“那回去就立馬派人給外祖家送信。”
“你打算用府裡的人?”
鄭紹君一默,想到某些可能性,遲疑道:“那另外找人?”
“可以,但府裡也讓他們安排走一趟。”鄭離驚壓低聲音提議:“用府裡的人給人看,再重金請另外的人提前出發。”
“如此,就有條道去驗證會否出貓膩。”
“好!”
兄妹倆在馬車上商定了後續安排。
回到府中聽到有客在鶴鬆堂等見,他們當即以更衣為由先回自己院子一趟。
鄭紹君顧不上弟弟,匆匆回到自己書房寫了兩封信,交給小廝福隨立馬去找鏢行快馬加鞭送出去。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隻要鏢師在六天之內把信送到西北,外祖家定能趕來參加他的婚禮。
至於父親,這信算是一個試探和警醒。
他不抱希望他收信能放下公務回京。
能讓父親放下公務迅速回家的唯有祖母。
一場痊愈時間拖久些的風寒都能讓父親奏請回京儘孝床前。
妻子病危這最後一麵,反而不重要。
他這個活不過二十的兒子成親,就更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