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尚道堂出來,鄭離驚又去藥鋪子尋了幾味藥。
所需物品都購置好後,又租了馬車去往大哥提到過的正陽閣。
正陽閣在城東東麵,是一座有幾百年曆史的五層景觀閣樓。
此處是城中觀日出景點。
但此時已是正午,秋高風大,正陽閣並無多少遊人。
“師姐,這閣樓修得挺高的,要上去嗎?”
知道師姐為何來此的善若,望著樓閣驚歎其雕梁畫棟的華麗程度。
“等會再上去遊覽。”鄭離驚看了眼四周。
正陽閣距離江邊不遠,突立在江龍緩遊之頂位,聚陽散煞,方位絕佳。
怪不得叫正陽閣,此地方圓幾十丈都是陰煞難聚之地。
“你們在此處等我,我去去就回。”
“好!”善若應下,與冬葵站在離馬車不遠處觀賞正陽閣與江景。
冬葵也不問小姐去哪。
因著她不多嘴,善若對其也多了些好感與信任。
鄭離驚越過正陽樓,走往一處江堤亂石處。
看好方位後,趁著四周沒人,她把那把包著符紙的匕首投入大石塊的縫隙中,離地丈餘,無土迎風,正陽光照。
這陰煞之物不宜放在家裡,需得找化解之地化解。
如今不好出城找地兒處理,尋個陽氣盛的地方處理這匕首,也算解了七表弟的倒黴氣運。
匕首插在大石縫中,陰煞氣被化後,就是一把普通利器。
就算再有人撿到,也不會受其侵擾。
辦完這事,三人才上正陽閣遊覽觀光,然後打道回府。
兩日後,鄭離驚帶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善若出門。
一同出門的還有郭家人。
今日是善若去郭博士家認親的日子,大家知道後都要過去一起同慶一番。
郭氏雖然遺憾自己不能認下這個乾女兒,但還是送出了好禮。
善若聽說大夫人送她的珍珠頭花,一顆珍珠就值二三十兩銀子時,差點要用雙手護著腦袋。
哎呀媽啊!她這腦袋頂著幾百兩銀子呢!
鄭離驚笑著把她手拿下:“丟不了,彆緊張。”
“大夫人對我太好了!”善若抱著師姐有點想哭。
師姐的母親讓人給她做新衣新鞋,還給她備了不少頭飾。
她都無以為報。
“以後會有更多人對你好。”
“真的嗎?”善若紅著眼眶抽了鼻子。
“當然是真的!”鄭離驚笑攬著這個她親手抱回淩雲觀的小姑娘。
那會兒她已經知道自己法眼天成,開始看人分辨善惡。
見到未滿歲的善若時,她使勁兒的辨,卻辨不出什麼。
心裡生出了較真勁兒,把人帶回去照看起來。
一晃就是十年過去,她們之間不是姐妹勝姐妹。
如今她歸家品過親情恩,才知以往自己刻意回避的,其實心裡並沒有真正放下。
當自己能坦然麵對來自親人的疼愛或疏離或仇視。
才是仙尊說的,過情之一關,非了斷情,而是處之坦然。
善若要是能接受麵對,並融合其中不受困擾,就是她得的福報。
親人,不隻以血緣而論。
盟約之親也是親。
夫妻無血緣,是相攜一生的至親。
師徒無血緣,亦是人死名分在的關係。
善若有義父義母,她也能享受到來自長輩的關愛,甚至義姐義兄的愛護。
得到過,並回向而報,才能修坦然之道。
得不到,極可能暗生執念,餘生受其困。
眾人來到城南郭家,昨日回來做準備的鄔氏,已經滿臉笑容在候著。
“快進來,這裡就是咱家了!”
鄔氏招呼兄弟和侄子們進屋後,就拉著善若的手親自帶她進去。
為著認閨女,郭博士又請了半日假。
還有郭淳,乾脆沒去書院,就在家裡等著有個妹妹。
“六哥,您來京是來值了啊,白撿了個好閨女!”
家中隻有兩個兒子的八堂舅郭懷潤,忍不住羨慕起兄弟。
郭家有人入國子監為師自然是自豪事,但他們郭家底蘊深厚人才輩出,不入國子監也會出一方名士。
白撿閨女就不同了,難得有這麼一回。
“運氣好沒辦法!”郭懷禹哈哈大笑,他也沒想到妻子會認得個可人疼的乾閨女。
家裡人口單薄,多個閨女挺好。
雖然是非親生,還不跟他們一塊住,但有了認親名分就多了份牽掛,喜當爹一回也很高興。
兄弟們也逗郭淳:“有個這麼漂亮的小妹妹,你可得護好點。”
郭淳嘻嘻嘻的樂:“羨慕我就說,不用提醒我怎麼做兄長。”
他聽君表哥說過善若妹妹十分懂事,很可人疼。
他也見過善若妹妹怎麼照顧安表弟,那種發自內心的善良懂事讓人見之憐惜,不忍對其不好。
所以在能力範圍內他肯定會護她。
可惜隻是義妹,要是入他們郭家姓,養在他們郭家就好了。
如此,就與親妹妹一般無大異了。
關於這點,他問過表妹是否可行,表妹說不可。
一家人都有些失望。
受到如此多人善意對待的善若,紅著臉又紅著眼,在郭家敬奉的神台前與義父義母行了禮。
又與郭家另兩個長輩以及同輩行了禮。
禮畢,她就是在郭家人麵前過了明路的郭家義女。
無論在京都,還是有可能日後會去到的涼州,她都會得到郭家人的庇護。
善若最終還是哭了。
被突然多出這麼多關愛她的親人感動落淚。
她捧著兩手都放不下的厚重見麵禮,哭得止不住。
鄔氏都心疼落淚,“我的乖乖,彆哭彆哭,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在你師姐那住膩了,就回來這裡住。”
“家裡給你備有臥房,家在,就有你安身之處。”
家在,就有你安身之處。
多麼溫暖的承諾!
“哇啊啊啊!我該怎麼報答你們啊!我什麼也沒有!”
感動至深,受寵若驚,害怕自己不配,無以為報的仿徨。
讓從未感受過家之溫情愛護的善若,哭得大雨滂沱。
把師姐都哭得要抬頭望天。
天打雷劈,劈死那遺棄善若的人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