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祠堂通靈的事鄭離驚沒有跟家裡人說。
祖父的欲言又止,是對祖母為人的疑慮,還是對祖母本人的疑慮。
都無損她從根查起的決心。
“嫂子,若是袁家有人來,你知會我一下。”
搜羅了一堆藥材,要給家中好多人煉丹補身調養的鄭離驚,給大嫂留話。
“行,你煉丹彆熬夜太晚。”看著小姑子每次都是急匆匆來去,戚芮溪叮囑了一句。
“好!”
總覺時間不夠用的鄭離驚,出一趟府回到棲霞苑,就在耳房裡忙開了。
切藥料的善若,切完藥料杵藥料,杵完藥料炒藥料。
她已經做得很熟練。
得以進來幫忙的冬葵,卻有些手忙腳亂。
幸好小姐沒要她做要緊的工序,隻用她來分揀藥料和添炭看火。
鄭離驚翻看著一遝自己寫出的方子。
母親、大哥、大嫂、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四舅母
每個人需要的丹藥都不同。
母親的方子要根據身體變化調整,大哥的方子更是要配合得當才有希望留後。
大嫂身子底子好,但她擔著掌家的擔子壓力有點大,需得給她調和調和,讓她睡得好些。
睡得好精神恢複快,有助受孕。
外祖母年紀大有了些小毛病,來一趟京都又耗了不少精神氣,脈象呈虛,得好好補補。
幾個舅母顛簸一路,也多多少少耗損了些,四舅母還有經阻之症,也得及時醫治。
這一個個的,光一個療程的藥量,就得她忙好幾日。
答應大嫂不熬太晚,結果都是在丹爐邊打盹過夜。
“二姐!善若姐姐!”
每日一早,練完一段功課的安哥兒,都會跑棲霞苑來玩一會兒,然後再回去接著練。
“噓!四公子彆喊!”拿著火鉗的冬葵,提著簍木炭走過來阻止四公子喊叫。
“她們還睡著呢,咱們彆吵醒她們好不好?”
小姐是個體恤下人的,夜深自己守丹爐。
善若小姐也累壞了,人兒不大卻乾了不少活。
安哥兒連忙捂住嘴點頭,然後又忍不住小聲道:“她們怎天光大亮還在睡懶覺。”
冬葵壓低聲音告訴他:“小姐和善若小姐忙了一天一夜,差不多天亮才睡下,不是睡懶覺。”
“差不多天亮才睡啊!”安哥兒半懂不懂的站在柿子樹下,沒有離開。
冬葵發現四公子好像長高了些,腦袋都差不多頂到最矮那根枝丫上了。
“四公子去找表公子們玩吧,這幾日二小姐和善若小姐都有得忙呢!”
“還要忙啊!”安哥兒神情瞬間失落。
他抬頭看了眼黃了皮的柿子,很快又高興起來,雙腿一蹬,竄天猴似的竄上去摘了一個果子。
冬葵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哎喲喲!比上次還蹦得高。
那果子還沒熟透,可不好吃。
但看著四公子一蹦一跳的,她隻能笑著看他拿果子離開。
安哥兒出了棲霞苑,跑跑跳跳的要去前院找表哥們玩。
小廝阿萊在他身後小跑著跟著,不時的喊公子彆跑那麼快。
沒感覺自己跑得快的安哥兒轉過花園拐個彎,差點撞到了人,手中的柿子都被驚掉了地。
硬果子被一隻穿著繡鞋的腳踩中打了滑,“哎呀呀!”
本就被跑過來的身影嚇一跳的鄭唯真身子一晃,有後麵的婢女扶住她才堪堪站穩。
“你沒長眼睛嗎?”看清是自己弟弟後,鄭唯真氣得一巴掌甩了過去。
“啪!”一下,安哥兒的臉頓時紅了半邊,他捂著被打疼的臉立在原地囁嚅著認錯。
阿萊急忙跑過來護在公子麵前。
“你跑什麼跑,跟隻野猴子似的亂竄,滾回你院子去。” 怒火上頭的鄭唯真,推開小廝還要打。
“大小姐,彆打了彆打了!公子的臉要是腫了,等會表公子們看見可不好。”阿萊急中生智的搬表公子出來擋。
鄭唯真揚起的手立馬打到阿萊臉上,“他們看見又怎樣,這傻子沒點規矩撞到我,他還有理了不成。”
“公子不是傻子!”阿萊連忙辯解一句。
二小姐說的,誰要是說公子是傻子就滾出武安伯府。
大小姐不會被滾出府,隻有他們這些下人才會被滾出去。
看到阿萊被打,安哥兒雖然怵大姐,但還是站出來說道:“我不是傻子,你要是說我是傻子我就告訴母親和二姐。”
“你還會告狀了,我看你是沒被打夠。”被主仆二人頂嘴的鄭唯真,氣壞了。
剛才打疼了手,她要找樹枝來發泄心裡的火氣。
“公子快跑!”阿萊立馬去推還站在原地的公子。
安哥兒猶豫著,他記起二姐說過,除了父母之外,誰打他都要還手。
大姐不是父母,那他可以還手。
於是他腳不動。
等大姐拿樹枝打過來時,他一把抓住那樹枝不給落到自己身上。
“你還敢還手?”
要把樹枝奪回來的鄭唯真,怎麼用力都抽不動,她氣得大罵,“你個混傻,你給我撒手!”
“不,你要是再打我,我就打回去。”原來大姐就這麼點力氣,安哥兒瞬間勇氣大增。
“什麼?你還敢打我?”鄭唯真驚呆了。
“敢的。”安哥兒挺起了胸膛。
“我是武安伯府的四公子,在家裡隻有父母能打我,其他人都不能打我。”
他把二姐說的話搬出來,他現在能跑能跳有力氣,對這個曾經打得他渾身疼的大姐不再那麼懼怕。
還抓著樹枝的鄭唯真,手勁不由軟了下來。
弟弟竟然有這樣的意識,誰教的他?
答案是呼之欲出。
除了那個讓弟弟學武的妹妹不會有誰。
感覺到大姐沒再拉著樹枝,安哥兒立馬把樹枝奪過去扔掉,然後轉身就跑。
阿萊看了眼發愣的大小姐,連忙去追小公子。
鄭唯真就這麼看著弟弟一下子跑得沒了影。
一旁的婢女有些戰戰兢兢,生怕小姐會把餘下怒火發到自己身上。
被弟弟挺起胸膛說的話震住的鄭唯真,怒火已經被一些混亂思緒衝散。
她想起弟弟還沒出事前,曾經說過他長大後要練多多力氣,有多多力氣才能保護母親和姐姐。
但他摔傷了腦子,變成了傻子。
一個傻子還有什麼能力保護她。
可剛才,他挺起胸膛說話的樣子,已經沒有隻懂玩玩具時的唯諾之氣。
學了武,難道傻子也能變有用?
她捂著有些發疼的手,甩開腦裡的回憶,依然去往鶴鬆堂看祖母。
鄭離驚睡醒後沒立馬下床,而是坐在床上打坐。
順手掐指算一算今日凶吉,以防不測。
府裡有個居心叵測的祖母,她不能掉以輕心。
結果這一算,就算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