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祠堂。
“孽障!”沈修遠恨鐵不成鋼的道:“看看你都乾了什麼好事!”
“我乾了什麼?”沈知夏第一次頂撞他,“我隻不過是不想再被吸乾血肉還要感恩戴德!我何錯之有!”
“住口!”
沈修遠氣的渾身發抖,指著她的鼻子罵道:“錯?你最大的錯,就是毀了為父苦心經營的機會!董家在朝堂之上的分量,你知不知道?!為父熬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讓董閣老答應替我周旋。現在,全都被你毀了!”
他來回踱步,咬牙切齒:“你以為陸家倒了黴,你就能好過?蠢貨!陸家丟了這麼大的臉,成了全京城的笑柄,董閣老豈能善罷甘休?他隻會遷怒於我,遷怒整個沈家!你這是在把沈家往火堆裡坑!”
他停下腳步,瞪著沈知夏:“聽著!你給我跪在這裡反省!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寫個認罪書,回到陸家去,給老夫人磕頭賠罪,向硯之認錯!你日後在陸家若還是這般胡鬨,我就打斷你的腿!!!”
“嗬…”沈知夏輕聲嗤笑。
真是她的好父親。
“父親…”沈知夏的聲音平靜無波,“要我回陸家認錯,繼續用我娘留給我的嫁妝填補陸府的虧空,換取董閣老在官場上對您的庇護…除非我死!”
沈修遠聽了她的話,隻覺得眼前發黑,吼道:“你還敢提你娘!她生前沒給我留下半點產業,全都拿去給你做了嫁妝!你幫趁陸家,就是幫襯為父!你不懂嗎?”
他憤怒的一甩袖子,轉過身往外走。
沈修遠走到門前,實在氣不過,扭頭補道:“逆女!你就給我在這裡跪著!跪到想通為止!”
說完,沈修遠憤怒的轉身大步離去,厚重的祠堂門再次被重重關上,落鎖的聲音清晰傳來。
沈知夏知道,自己不能再指望任何人,她必須靠自己,擺脫陸家,也擺脫沈家。
沈知夏抬起頭,看向最下麵一排的角落。
那裡放著一個不起眼的牌位。
“李卿嵐”三個字,簡簡單單。
沈知夏鼻子一酸差點兒哭出來。
這世上,真心待她的人,屈指可數…一個是她的親生母親,另一個…
想到這裡,沈知夏搖了搖頭,不敢再想。
那個人與她,從一開始便是錯的。
沈知夏感覺膝蓋有點疼,乾脆坐在了蒲團上。
她既然要與沈家斷絕,那就沒有跪祖宗的必要了。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了門口。
“小姐…老奴來給您送水…”
聲音壓得很低。
“許嬤嬤?”沈知夏很驚喜,“是你嗎許嬤嬤?”
門外之人低低應道:“小姐,是我!小姐,您,您還好嗎?”
“我很好。”沈知夏湊到門邊,打開一條縫,果然看到許嬤嬤站在門口小心的張望著。
“小姐…苦了您了…”
許嬤嬤忍不住紅了眼睛。
沈知夏沒時間同她訴說委屈,她將頭上的素銀簪子拿了下來,透過門縫往外遞:“許嬤嬤,將這個交給春桃。”
許嬤嬤有些猶豫:“這…這若是被老爺發現…”
“嬤嬤,”沈知夏適時帶了哭腔,“求您!幫我這一次!若是被人發現,所有罪責我一人承擔!”
門外沉默了片刻。
不多時,許嬤嬤將手從門縫伸進來,一把抓住了那支簪子,迅速縮了回去。
“小姐…您保重!”
許嬤嬤走了,沈知夏鬆了口氣。
這是她與春桃的暗號,希望有用。
許嬤嬤偷溜出去往陸府趕的時候,陸府又一次亂成了一鍋粥。
錦霞院的正屋前,錦霞院的丫鬟婆子完好無損的站著,而院中,橫七豎八躺著七八個痛苦哀嚎的小廝。
在他們中間,則站著一個身穿束腰窄袖玄色衣裳的男人。
“攝政王府的人?”
老夫人都驚呆了…
這人到底什麼時候來的?
春桃最先反應過來,她麵帶欣喜的往前幾步,問道:“侍衛大哥,您是攝政王派來的?”
北鬥神色淡然,點了點頭。
“那…”春桃猶豫了一下,看了看還在怔愣的老夫人和蘇婉兒,低聲問:“我家小姐還好嗎?”
北鬥搖頭。
春桃:…這是不好,還是不知道?
陸老夫人最先反應過來,想發怒,但又不敢,隻能啞著嗓子問道:“攝政王為何要乾預我們陸家的家事?”
北鬥冷冷看了她一眼,嗤笑道:“屬下奉命護衛錦霞院。至於為何?陸老夫人可以去問我家王爺。”
老夫人氣的不行,卻又沒法,隻好拂袖而去。
蘇婉兒見老夫人走了,十分不甘心,瞪了春桃等人一眼,趕緊去追老夫人了。
待人都走了,春桃才真的鬆了一口氣。
剛要同北鬥道謝,誰知他竟一個閃身,不見了…
隻留下一陣輕風…
院外,老夫人正盤算著得去董家問問,蘇婉兒就追了上來。
“姨母…”她用一貫的嬌柔做派去挽老夫人的胳膊。
陸老夫人此刻想著事情,所以並沒有躲開,被蘇婉兒成功貼了上來。
“往後咱們陸府的日子…該怎麼過?”
她已經刻意放緩了語氣,但老夫人還是聽出了她話裡的急切。
她撇了蘇婉兒一眼。
這個丫頭,並不是她的親外甥女,是董家大爺的娘家外甥女,實打實的表親。
從前她很喜歡蘇婉兒,也不過是因為她容貌出色、會哄她開心罷了。
但接連幾天下來,發生了那麼多事,起因卻都是因為她,這怎能讓老夫人不埋怨?
“婉兒,”老夫人看了看她頭上閃著金光的簪子,道:“你也知道咱們陸府日子不好過,如今正是需要你的時候。”
說著,老夫人鬆開蘇婉兒的手,頓了頓,眼睛一眯,露出一個老狐狸精般不怎麼好看的笑來:“我看你這簪子能值不少銀子,你摘下來,我去換些銀子回來。”
蘇婉兒一愣,下意識就要用手去捂住發簪。
老夫人這時候突然爆發出年輕時才有的體魄,原地一跳,竟將那支發簪給抽了下來。
蘇婉兒的頭發,瞬間散落下來。
老夫人墊了墊發簪的重量,滿意的點頭。
嗯,這簪子分量很足,喜鵲的眼睛也是用兩顆紅寶石嵌進去的,雖然小了些,但也不錯,能值個三四百兩。
蘇婉兒回過神來,看著老夫人理所當然的樣子,終於撕下了自己的偽裝——
“老東西!你敢搶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