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夏給了蕭承煜二十萬兩銀票,這件事在第二天,直接就壓過了戶部故意為難攝政王的消息。
蕭承煜說這銀子是沈知夏不忍災民受苦,特意從自己的嫁妝裡拿出來的。
於是,在這一天,平日裡從不打開的攝政王府大門,開了整整一天。
不管是在朝為臣,還是世家勳貴,全都準備了銀子糧食,送到了攝政王府。
雖不及沈知夏那般大手筆,但也足夠重建災區了。
沈知夏的名字,一時間成了京城僅次於皇上和攝政王的存在。
蕭淩雪知道後,又摔了幾個名貴花瓶。
而陸家,則是在心裡暗罵沈知夏敗家,那可是二十萬兩啊!就那麼送去給那些賤民蓋房種地?簡直浪費!
攝政王明日就要離京,沈知夏不知為何總覺得心慌。
她不願在府上繼續待著,坐馬車去了李家村。
“沈姑娘!”一個年輕婦人看到她,忙丟下手中的活計迎了上來,“您怎麼來了?”
這婦人便是那日第一個說要留下來的瘦弱寡婦。
“惠蓉姐,”沈知夏笑著問道,“這兩日可還好?”
“好,好!”張惠蓉笑得一臉燦爛,“姑娘用午膳了嗎?大牛打了隻野雞,養在院子裡,我去給姑娘燉湯喝!”
說著轉身就要走。
沈知夏一把將人拉住,“我就四處看看,不麻煩你們。”
“這怎麼能叫麻煩?沈姑娘是大家閨秀,一定沒有吃過這種野味吧?”
她掙開沈知夏的手,跑去了李大牛的院子。
沈知夏眯了眯眼,遂即掩口笑了。
春桃不解,“小姐笑什麼?”
沈知夏不答。
主仆幾人進了村子,各家都敞著門,看到她來,都很是熱情,全都跑出來與她說話。
沈知夏在李家村轉了一大圈,心裡那股子莫名的煩躁始終都沒能壓下去。
“沈姑娘,”李大牛拄著拐回來了,看到他很是熱情地打招呼,“您來這邊也不提前知會一聲。”
沈知夏回頭,看到他挽著褲腳,雙腿泥濘,問道,“這是去了何處?”
“去了藥圃,”他說著,邀請沈知夏去他的院子小坐,“李掌櫃送了種子過來,咱們想趁著這兩日無雨,趕緊種下。”
沈知夏點點頭,沒再說話。
這日,沈知夏在李家村同災民一同吃了頓十分樸實的午膳,回城時,已是申時末。
這兩日天氣很好,雖然仍有些潮氣,但街上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熱鬨。
主仆幾人來了錦繡閣,沈知夏瞥了對麵鋪子一眼。
霓裳閣關著門。
“東家,”小夥計給她備了熱茶,道,“方才來了一位老嬤嬤,說是從前侍候您的,等了一個時辰也未見您,走了。”
“老嬤嬤?”沈知夏接過茶盞,擰眉問道,“姓什麼?”
小夥計回答,“她說是姓趙。”
趙嬤嬤?老夫人身邊的?
“她來乾什麼?”春桃十分不高興,“她侍候的是陸家那個老東西,何時侍候過我們家小姐?”
沈知夏想了想,沒再多留,帶著幾人回了棲梧院。
趙嬤嬤蹲坐在棲梧院門口,一臉落寞,看到她回來,立刻起身就跪到沈知夏麵前。
“少夫人!”她哭喊著,“少夫人救命啊!求少夫人救我兒一命吧!”
“趙嬤嬤慎言!”沈知夏冷冷道,“我不是陸家少夫人!”
趙嬤嬤一怔,反應過來,趕緊道歉,“老奴…老奴一時情急,糊塗了,沈姑娘彆,彆生氣。”
“你來做什麼?”春桃扶著沈知夏,麵露不滿地道。
趙嬤嬤看沈知夏沒有讓她進院子的打算,所幸心一橫,對著沈知夏磕了兩個頭,聲淚俱下的道,“求沈姑娘救我!”
一個時辰後,趙嬤嬤走了。
沈知夏坐在院中梨樹旁,麵色凝重。
“小姐,她說的都是真的嗎?”春桃問道。
雲芷哼了一聲道,“陸家,沒一個好人,指不定這老婆子是編了謊話來騙主子的。”
沈知夏搖搖頭道,“不,她說的至少有七分是真的。”
趙嬤嬤來,是借銀子的。
她很清楚沈知夏厭惡整個陸家,不會輕易答應,於是告訴了沈知夏一個秘密,用來做交換。
沈知夏並沒有立刻答應。
隻因趙嬤嬤說的,是與李卿嵐有關的事情。
“可她…從沒見過夫人啊!”春桃還是不信。
“所以咱們得查證,”沈知夏看向雲芷,“你去沈家一趟,在沈修遠的書房找找線索。”
雲芷點頭,“屬下夜裡再去。”
沈知夏又想了想,抬起頭喊道,“北鬥。”
“主子。”北鬥應聲從房頂落下。
“沈家有個老嬤嬤,姓許,你查查她這三年裡與什麼人接觸過。”
“是。”
事情安排完,沈知夏讓大家都散了,獨自一人坐著,雙眉依舊緊鎖。
她昨天夜裡就沒睡好,今日晨起就開始心慌。
趙嬤嬤說當年董家主導並夥同沈修遠害死了李卿嵐,孫媽媽知道內情,所以被董閣老殺人滅口。
她以為,是這件事讓她心慌,可安排完一切,她依然心緒不寧。
“小姐,”綠柳端來一小碟點心放在桌上,“這是蜜香齋的棗子糕,您嘗嘗。”
沈知夏抬眼看她。
綠柳臉上帶笑,恭敬地站著。
“綠柳,”沈知夏撚起一塊棗子糕,問道,“春桃說前兩日你身子不爽告了假,可好些了?”
“多謝小姐關心,”綠柳滴水不漏地答,“隻是染了風寒,已經大好了。”
“嗯。”
沈知夏揮揮手,“你去歇著吧,我要想些事情。”
“是。”
綠柳扭身往後院走去。
沈知夏看著她走路的姿勢,雙眼微眯。
這丫頭…
她想起那天去西郊時,攔在半路的陸硯之。
沒想到他竟然有能力收買自己身邊的丫鬟,還真是…為了錢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沈知夏將棗子糕放回盤子裡,起身回了臥房。
晚膳後,北鬥回來了。
“主子,許嬤嬤的確有些可疑,”北鬥說著自己查到的消息,“她無兒無女,卻每隔十天半月要去南城一個破屋子裡看望一個人。屬下查過,住在那兒的,是一個被大火毀了麵容的五十多歲老婆子。”
沈知夏“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你見到她了?!”
北鬥搖搖頭,“沒有。那老婆子很怕人,屬下不敢隨意接近。”
“那她……她…”
沈知夏也不知道該問些什麼。
卻在此時,北鬥十分鄭重地告訴她,“屬下打聽到,她有時夜裡會大喊大叫,說什麼‘夫人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