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屏幕上的畫麵切換。
密密麻麻的數據流和戰場態勢回放開始滾動。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數據清晰地顯示，就在演習結束前的幾分鐘。
一團的戰損已經攀升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數字。
百分之九十！
這已經不是戰敗，而是全軍覆沒。
可就在這個所有人都認為一團已經輸得連底褲都不剩的時候。
一個孤獨的藍色光點，一個之前被所有人忽略的光點。
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了三團指揮部的坐標上。
沒有大規模的交火。
沒有激烈的對抗。
隻有一次精準到極致的“斬首”行動。
然後，代表著三團指揮係統的中樞節點，瞬間變灰。
整個指揮係統，判定癱瘓。
按照演習規則，指揮部被端，等同於戰敗。
“這……這是……偷家？”
一名參謀官扶了扶眼鏡，下意識地吐出了一個非常不專業的詞彙。
指揮中心裡響起一陣壓抑不住的騷動。
“戰損百分之九十，就為了換掉對方的指揮部？”
“這是什麼打法？”
“何錚這個家夥，他是瘋了嗎？”
“簡直是賭徒！把整個團都押上去了！”
“可他賭贏了。”
最後這句話，讓所有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是啊，他賭贏了。
用一種最慘烈，最不合常理，甚至最瘋狂的方式。
贏下了這場看起來必輸的對抗。
彭邵剛看著屏幕上那個最後發起攻擊的藍色光點代號，嘴裡喃喃念著。
“這小子，還會偷家了……”
他轉過頭，之前那股要把何錚撕碎的怒氣已經蕩然無存。
他的眼神變得無比複雜。
有驚奇，有審視，還有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欣賞。
與此同時，三團的臨時指揮部。
許翔正站在自己那頂冒著滾滾黃煙的指揮帳篷前，臉色黑得像鍋底。
演習專用的黃色煙霧彈，代表著這裡已經被“炮火覆蓋”。
所有設備和人員均已被判定“摧毀”。
幾個工兵正在手忙腳亂地處理著煙霧。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味道。
“誰能告訴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翔的咆哮聲，讓周圍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一團的人是什麼時候摸到我們屁股後麵的！”
“我們的警戒哨呢？”
“我們的巡邏隊呢？都死了嗎！”
沒有人能回答。
一名負責指揮部外圍警戒的連長，滿臉的灰敗和不解。
“報告團長，我們沒有發現任何敵人滲透的跡象！”
“雷達和紅外感應係統都沒有任何警報！”
“沒有警報？”
許翔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眼睛瞪得像銅鈴。
“那這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它自己鑽出來的嗎！”
就在這時，一名通訊兵拿著加密衛星電話，小心翼翼地跑了過來。
“團長……一團團長，何錚的電話。”
許翔一把奪過電話，按下了接聽鍵。
“喂，許大團長，彆來無恙啊？”
電話那頭，傳來何錚那略帶些沙啞，卻又充滿了調侃味道的聲音。
“聽說你那兒風景不錯，黃煙滾滾的，是不是很壯觀？”
“何錚！”
許翔幾乎是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
“我操你大爺！”
“你他媽給老子玩陰的！”
“哎，演習嘛，不分陰的陽的，隻分輸贏。”
何錚的聲音聽起來得意洋洋。
“怎麼樣，我送你的這份大禮，還喜歡嗎？”
“你給我等著！這事沒完！”
許翔怒吼一聲，狠狠地掛斷了電話。
他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感覺肺都要氣炸了。
輸了，他竟然輸了。
輸給了那個在他看來已經跟全軍覆沒沒什麼兩樣的一團。
而且是以這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
“傳我的命令！”
許翔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怒火，對周圍的軍官們下令。
“讓所有連級以上單位，立刻彙報戰況！”
“不管多小的細節，都必須給我報上來！”
“我要知道，我們到底是怎麼輸的！”
命令很快傳達下去。
不到十分鐘，各個單位的彙報就陸續彙總了過來。
第一個前來當麵彙報的，是坦克連的班長。
一個皮膚黝的漢子，此刻臉上卻滿是迷茫和憋屈。
“報告團長，我們坦克連……全軍覆沒了。”
許翔皺眉：“被一團的坦克打掉的？”
“不是！”
班長立刻搖頭，聲音都提高了幾分。
“我們連一輛一團的坦克都沒看見！”
“我們是被一輛……一輛黃色的發射車給乾掉的！”
“黃色的卡車？”
許翔愣住了。
“什麼黃色的卡車？”
“就是一輛看著跟地方上拉貨的卡車一樣，黃色的。”
“車身上還噴著撅著屁股的小孩……”
“是蠟筆小新……”
班長努力回憶著。
“它突然就從林子裡鑽了出來，速度快得嚇人！”
“然後車廂頂上翻出來一個發射架，對著我們就開火了！”
“那玩意兒威力太大了，一發就能報銷我們一輛坦克！”
“我們根本來不及反應！”
“最邪門的是，我們的火控雷達根本掃描不到它！”
“就像個幽靈一樣！”
班長說完，旁邊的偵察連連長也走了上來，臉色同樣難看。
“報告團長，我們也遇到了那輛黃色的卡車。”
“它好像有某種反偵察設備，我們的光學和紅外設備都很難鎖定它。”
緊接著，一個又一個的彙報，都提到了一個共同的存在。
一輛神秘的，黃色的，車身上還畫著“蠟筆小新”的卡車。
它時而化身反坦克發射車，精準地敲掉三團的裝甲力量。
時而又像一輛幽靈電戰車，短暫地乾擾三團的通訊。
它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在最致命的地點。
完成一次攻擊後，又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許翔越聽，心越沉。
臉上的表情也從憤怒，變成了深深的震驚和疑惑。
他的部隊裡，根本沒有黃色的反坦克發射車。
整個集團軍，乃至整個戰區，都沒有這種塗裝和型號的裝備。
這輛“蠟手小新”，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總指揮中心，臨時召開的演習複盤會。
所有的指揮官都到齊了。
彭邵剛坐在主位上，麵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他沒有像之前預想的那樣，對何錚進行狂風暴雨般的批評。
整個會場的氣氛，安靜而詭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瞟向站在角落裡的何錚。
這個剛剛創造了演習史上最慘烈勝利的男人。
此刻卻一臉平靜。
仿佛那個用百分之九十的戰損偷掉敵人老家的瘋子不是他一樣。
彭邵剛的目光，在何錚的臉上停留了足足有十秒鐘。
最後，他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打得不錯，繼續保持。”
說完，他便宣布散會。
眾人嘩然，誰也沒想到，總指揮竟然是這樣一個評價。
這哪裡是批評，這分明是肯定！
眾人帶著滿腹的疑問和震驚，陸續離開了會議室。
許翔卻沒有動，他三步並作兩步，直接堵在了何錚的麵前。
他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死死地盯著何錚。
“何錚，你老實告訴我。”
“那個‘蠟筆小新’反坦克發射車，到底是什麼東西？”
何錚聞言，臉上露出了一個無比茫然和無辜的表情。
他眨了眨眼，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蠟筆小新？”
“什麼蠟筆小新？”
“動畫片嗎？”
“我兒子挺喜歡看的。”
“怎麼了，許大團長。”
“演習輸了，準備回家帶孩子看動畫片了？”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