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被拉住，不理解的回頭：“都這時候了，還管啥賣身契啊！”
早點去曹家，也能早點將閨女帶回來不是？
萍姑已經瘦到皮包骨頭了，走路腳步虛浮無力，她的閨女們想來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而且還不知道曹婆子放不放人呢！
萍姑搖了搖頭，堅持道：“主子，這是我的賣身契以及曹大給的休書，您拿著，以後我就是您的下人。”
沈清以為她是雇萍姑乾活，養著萍姑和她的女兒——萍姑的女兒不全是她養，畢竟萍姑提前付了銀子作為夥食費。
而萍姑則為她刺繡掙錢，怎麼雇傭關係變成了主仆關係？
她眨了眨眼，真心勸道：“你脫離了曹家，有手藝也有銀子，完全可以自立門戶，不用為奴為仆。
你放心，我不會因為你不賣身為奴就反悔，你刺繡，我收你的繡品，用這個銀子你養自己以及四個女兒綽綽有餘。”
萍姑依然搖頭，同樣真心道：“您幫我，勢必得罪了曹家，也包括曹大，我的賣身契在您手上，生死也就掌握在您手上；
以後曹大若是仗著親生父親要挾四個女兒做什麼損害您利益的事，她們顧及我的性命也不敢答應！”
這是給沈清的保障，她幫了自己，她不能不多為她考慮。
同時也是為自己的女兒留後路，曹大是她們爹，以後用孝道壓她們，她們亦能把她這個娘抬出來——不能隻顧爹的性命不顧娘的性命！
曹大，四個閨女無論如何都不能幫，一旦幫了，她們在沈清家以至於整個村子就再也沒有立足之地。
說實話，就連沈清都沒想到這層利害關係。
想不到萍姑考慮的如此周全和長遠。
霍冰看向萍姑的眼神多了份讚賞。
劉翠花則是多了份敬佩——換成她在萍姑的處境，她必然想不到這些，也做不到如此周全。
萍姑真心誠意又道：“我做慣了下人，您讓我自立門戶我反而不習慣，且以後閨女們一個個嫁了，我獨撐著門戶有何意思？
請您收我當下人吧，老了我也不至於一人孤孤單單。”
主家也分好多種，主子也分好多樣。
她隻知道沈清和曹老夫人不一樣，人都是相互的，這次她心甘情願
工坊裡壯年漢子最多，個個有著一把子力氣。
聽到沈清喊搬糧食送到曹家，一個個不可思議的睜大眼。
江向南快速的跳了出去，不可置信的問道：“娘，你沒說錯？”
自家和曹家關係一般，乾嘛送糧食過去？
他也看到娘身後是那日曹家受傷的萍姑，娘這是心軟了？
“外麵可憐人太多了，娘你幫不了那麼多啊，你要幫也行，總得圖點什麼吧？”
沈清有些汗顏。
她確實有所圖，而且圖的還比較多。
哎，她果然也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勢利之人。
心裡給自己有個很清晰的定位，但麵上還是要裝一裝，她說道：“你一邊去！
大富你來，還有馮猛、趙虎趙豹、周三山還不夠，算了，雷家兄弟全跟著來！”
八百斤糧食呢，一人扛一百斤上山，也得八個！
另外還有兩頭羊。
被點到名字的漢子激動出列，沒被點到的雙眼羨慕——他們也想去看看什麼情況。
“嫂子？”江雨聽到熟悉的聲音，放下手中的活計，跑出廚房不安的喊了聲。
雷大富身形頓住，不動聲色的轉身看了過去。
沈清爽利說道：“沒事，彆擔心，等晚上回去了我再和你說具體怎麼回事。
對了，晚飯多做五個人的飯，呃，燉隻大鵝吧。”
江向南咽了咽口水，一邊饞傳說中的鐵鍋燉大鵝，一邊心酸酸的想到他之前求了娘那麼多道娘都沒同意殺大鵝，想不到今日為了不相關的外人，直接燉大鵝了。
他期待的看向江雨，小姑勸娘的話，娘肯定不會去！
娘老尊重小姑了。
要不小姑問下娘為啥非去不可，娘肯定會現在就說，解了他的好奇也行。
“好。”江雨輕聲應道。
沈清唇角笑容擴大，拍了拍小姑子手背，入手的冰涼讓她眉頭皺起，叮囑道：“手太冰了，大夫說你體寒，要好好養著；
你就負責燒菜做飯就好，其他的都交給向南。”
江雨受寵若驚的點頭：“嫂子我沒事，廚房活不多，這點活不算什麼。”
江向南：他還盤算隔段日子向娘叫苦，看能不能加點兼職修路的工錢呢。
小姑這一說，他還怎麼叫慘啊~
雷大富想到家裡還有不少灰鼠皮，小雖小了些，但灰鼠尾巴格外蓬鬆柔軟，用來做毛領和手籠卻是最為合適。
回頭可以讓春天送過去。
曹婆子看著浩浩蕩蕩的人群，以及堆在麵前的糧食和兩頭羊。
她掩住激動，挑眉問道：“你們這是何意？”
萍姑從後麵走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開口說道：“老夫人，托您的福我找到新的主家了；
她不忍我母女分離，願意用糧食換我小金小銀她們四個。”
曹婆子眉頭不悅的皺起，直接駁回道：“不可能！有才和小金小銀都是最最能乾活的，我不會放他們出去！”
又能乾活又在意的四個子女放走了，留一個不中用又不受寵的在手，這浮萍以後就是斷了線的風箏，如何還能拿捏的住！
“老夫人您誤解了，沒有有才，隻有小金小銀四個女兒。”萍姑又道。
曹婆子眉頭高高挑起，疑惑問道：“沒有有才？”
有才過了年就十五了，不再是半大小子，體力活也不成問題，浮萍的新主家放著有才不要，反而要小金小銀她們四個？
要知道十歲十一的小金小銀是能乾些活，但小銅小鐵才八九歲，基本做不了什麼活——即便能做，她們的活計分配給小金小銀也行，養著就是浪費口糧。
況且有才可是男娃，浮萍舍得？
萍姑嗯了聲，繼續道：“有才是曹大家的香火，即便我想換他走，曹大這個親爹也絕不會答應；
我原本隻想換小金小銀，畢竟兩個小的還是一團孩子氣，胃口卻好的很，隻是那樣的話老夫人的壓力更大了，隻好一並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