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向北深深吸氣,壓下怒氣,從懷中掏出一兩碎銀子,滿臉堆笑的遞了上去:“還請您老通傳一聲,就說錦城葫蘆村人有事前來拜訪。”
門房見到銀子,立馬換上笑模樣,接過銀子掂了掂,聲音緩和了許多:“等著!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通傳歸通傳,老爺見不見我就管不著了!”
想不到這兩個下裡巴人竟然如此懂事,出手更是出乎意料的大方,看在銀子的份上,他自然樂意跑一趟。
“是是!隻需通傳一聲。”
門房看了又看江向北沈清二人,滿臉疑惑的走了進去。
他們老爺本家是窮苦,但自從老爺官運亨通後,他們早已成為人上人。
這兩人看起來明顯是莊戶人家,老爺怎會結交他們?必然是會推脫不見的。
宋書聽到通傳明顯愣了下,隨後反應過來,忙不迭道:“快!請進來!”
門房驚詫過後,著急忙慌的去請人。
這邊宋書腦子轉過好幾個念頭,最後想到不會是來打秋風的吧?
他想到看到的村子,堆著各種東西還有雜樹枯草,看起來亂糟糟的,沈清家倒是不錯,磚瓦房又大又寬敞,必然花費了不少銀子,是不是正因如此掏空了家底,才想起他來?
銀子嘛,他自然有,也不介意接濟親家八百十兩,但前提必須是阿冰回來認他!
雖說他快要有兒子了,但女兒回來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是願意接納的。
沈清江向北提著禮物上門,不是在正廳接待,而是偏廳。
寒暄過後,江向北說明來意。
宋書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問道:“望月樓是你們租的?”
一年一千多兩的銀子,一個月就上百兩了,竟然是沈清他們租的?
這平攤每天好幾兩銀子的租金,他們做什麼生意能掙得回來!
“胡鬨!你們以為京城是錦城?一字之差可是天壤之彆,你們急著掙銀子我明白,但貿貿然租這麼繁華地段還整座樓的鋪子做什麼?”
最主要的是得罪了宮裡的麗妃娘娘!
那可是有皇子有娘家有聖寵的妃子!淩逸雖然也養在她宮裡,但親生的和被迫塞來養著的能一樣嗎?
自然事事要為親生孩兒打算,為他鋪平道路了,一個皇子想要拉攏結交人脈可不得處處使銀子,沈清他們租淩逸的鋪子不打緊,千不該萬不該動了麗妃娘娘的人,斷了她的財路!
斷了麗妃娘娘的財路,那不就是斷了她皇子淩泰的路麼?
沈清江向北聽明白了,宋書根本不知道租鋪子的人是他們,或者聽到後也沒留意,這事確實是他下令的,隻不過應該也是受人之托。
她試探的問道:“還請宋老爺明示,我們這是得罪了誰?應該怎麼做?”
宋書歎氣:“不是你們得罪了人,是淩逸,他堂堂一個王爺哎,這事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麗妃娘娘出宮不便,但淩泰已分府另住,根本不用親自動手,自有他去做事。
原本想著螻蟻一樣的人,萬萬沒想到竟然是沈清他們!
“堂堂王爺?”江向北震驚到嘴巴能塞下雞蛋了。
淩逸竟然是王爺!
沈清也同樣震驚,想到他給的玉佩,難怪他敢說出那話!
她稍一回想,終於明白他之前話語裡的意思,怪不得他這日子艱難,連租個自己的鋪子都有兄弟找茬使絆子,能不艱難麼。
“你們不知道?”宋書詫異的問了後,歎氣道:“怪不得,你們要是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也不會去租望月樓了。”
江向北倒是有點同情淩逸了。
一個王爺鎮守在寒苦的黑水城,要變賣財物救濟災民,要費心籌謀幫助百姓渡過寒冬,而屬於他自己能掙銀子的產業還被在家親兄弟惦記。
不患寡隻患不均,即便他們農戶家裡一個雞蛋一口吃食偏頗了心裡也會難受,何況是他如此掙錢的鋪子,且在他極為缺銀子的情況下!
“宋老爺,我們租賃銀子已經付過了,淩逸、王爺他不在京城,就算我們鋪子開不起來,租賃銀子還不是收不回來麼?
還請宋老爺幫忙美言幾句。”
特麼的,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吃了淩逸那麼多租賃銀子,才剛剛開始就見不得他好,非要來使絆子!
宋書一想也是,抿了抿唇道:“算了,看在阿冰的麵子上,我跑一趟吧,你們在此等著。”
他得把這個消息告訴淩泰王爺。
原本以為淩逸突然收回鋪子,和霍老將軍有關,目前從兩人看來根本不知道淩逸的真實身份,看來隻是巧合;
最主要的是消息傳出去了這麼長日子,淩逸都沒回京,以他的性子看是真的不在意霍老將軍了。
他連回京麵見皇上都不肯,霍老將軍以後就算起複了,定然也不會站在他那一邊!
兩人不是同盟,甚至極大可能是仇敵,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一直到夕陽西下,宋書方才匆匆趕回。
“行了,王爺大度,不願傷及無辜,木匠明日就能繼續做工,你們感念著他的好就成。”
事實上王爺已經反應過來,扼殺在源頭有何用?換了沈清還有其他人來,尤其沈清的租金已經交了。
自然是等到鋪子開張,到時各種錢財投入進去,生意不好直接關門大吉,生意好他們再略使手段讓他們做不下去,也是關門大吉。
王爺的意思是不管是否巧合,一律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且讓他們沒有翻身可能!
後麵誰租誰關門,時日一長還是隻能租給他的人!
到那時,嗬,租金連三百都彆想。
江向北沒想到宋書如此儘心儘力!
大嫂的麵子真大啊。
他無比感激道:“謝謝宋老爺!您真是幫了我們大忙!等鋪子開張再邀請您來嘗嘗手藝。”
宋書含笑應下,目送兩人離開。
轉身臉色陰沉下來。
開張?
自然是可以的,但開張後很快就要滾回大山裡窩著了。
京城,不是他們一群泥腿子能活下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