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角回到侯三這邊。
就在幾分鐘前,他猛地轉過頭。
看到熟悉的室友的臉,心臟這才從喉嚨眼滾進肚子裡。
“我天,老江你嚇死我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冰冷的空氣,心有餘悸地拍著胸脯,“怎麼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江時沒有回話,隻是稍微點了點頭,右手依然搭在猴子肩膀上。
額頭上的黃符被陰風吹起,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
看清楚是江時後,吳知也放下了戒備。
他心底裡甚至產生了一絲欣喜,好奇地問道:“老江,你臉上怎麼還貼著符呢,搞得跟僵屍片一樣。”
江時終於鬆開了手,坦然答道:“這是招邪符,我找不著鬼迷路了。乾脆把自己變成活靶子,主動招鬼。”
聽到這話,侯三臉色嚇得比牆還白:“那你附近豈不是很危險?”
“是這樣。”
就在這時候,江時的臉色突然變了變,“噌”地一聲拿出兩把雪白的刀鋒。
他雙眼定定地看向迷霧深處。
“鬼來了。”他低聲說道。
其他人顯然慌亂了一下。
話音落下的同時,乳白色的霧中,浮現出一道逼近的鬼影。
還沒等他看清是誰,一張瘋狂揚起嘴角的麵容,陡然貼到他臉上。
那人七竅淌著黑血,兩隻眼睛放著凶光,殺意幾乎凝聚成實質。
和江時擁有相同的臉。
時間仿佛放慢了許多倍,刀鋒近在咫尺。
下一刻,刀光劍影瞬間碰撞在一起,眨眼間摩擦出激烈迸濺的火星。
江時感到虎口一震,身體由於強勁的衝擊力,往後退卻幾步。
留神一看,腳底下已經積攢起厚厚的泥土。留下一道深深的溝壑。
“這隻鬼能複刻我的能力?”江時驚異地想。
隨後他迅速冷靜下來,因為對方淩厲的攻勢,根本讓他無暇多想。
大霧朦朧中,“叮!叮!叮!”刺耳的聲音不斷響起,如同此起彼伏的交響樂,四處迸濺著碰撞的火光。
根本看不清人,他們都依靠著身體本能反應在戰鬥。
兩道迅猛的身影不斷碰撞,再迅速後撤分離,速度快的令人眼花繚亂。
吳知手裡捏著雷火符,猶豫著想上去幫忙。
可是一時間根本分不清,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江時。
但是很快他就看出來,那個襲擊他們的“江時”滿臉都是黑血,手臂上鼓起死人的青筋,攻擊方式也更加凶殘。
完全奔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目標,打起來根本不要命,眼睛裡隻有弄死對方這一個念頭。
“新來的那個應該是鬼。”他心裡這樣想,於是準備找準時機,把手裡的符丟向那隻鬼。
就在兩人打得難解難分之際。
不知道兩個人之中,是誰喊了一句:“紅姐,弄死他!”
下一刻,他們身旁突然出現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女人。
女鬼的脖子扭成了麻花,四肢著地快速爬行著,明明有著一張漂亮的臉,偏偏後腦勺上又用墨水畫著黑色的笑臉。
吳知敢對天發誓,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邪門的鬼。
第一次見到這場麵,賈九簡直嚇壞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哆哆嗦嗦地指著兩個江時,膽寒地說道:“等等,你們還沒打完,我們就要被你的神寵給弄死了。”
滿臉黑血的人冷哼一聲,繼續揮刀砍向對麵,誰也沒理會他。
緊接著,幾乎在分開的同一時間,兩個江時做出了相同的動作。
他們步伐一致地掀起了褲腳。
露出裡麵的紅秋褲。
見到如此統一的人類迷惑行為,紅鬼嫌棄地歪了歪頭,脖子擰的更厲害了。
發現她誰也不攻擊,江時索性收起了女鬼。
緊接著,他轉動萬花筒,趁著攻擊的間隙,徑直放出嫁衣女鬼。
迷霧似乎又濃鬱了幾分。
不遠處,一道靚麗的紅色身影,晃動著出現在視野邊緣。
穿著鮮紅嫁衣的女人,正款步往這裡走來。
在她出現的一瞬間,兩人同時停下了攻擊,渾身警戒地盯著對麵。
可是出乎其他人意料的是,幻鬼竟然誰都沒有幫,隻是安靜地站在原地。
“你到底是誰?”說話的是沒碰過墓碑的江時,他臉上依然是乾乾淨淨的,沒有一點血跡。
為了便於行動,他一把扯下來頭頂上的符,麵色凝重地看向對麵。
“江時”擦了擦耳朵裡的黑血,這才聽清對方在說什麼。
他冷笑道:“你爹。”
說完他就伸出雙手,右手高高舉起,像錘頭一樣“啪”地一聲砸在手心。
對麵瞬間感覺氣血上湧,仿佛有一把巨錘砸在腦門上。
江時的腦瓜子像西瓜一樣炸開,從裡麵飛出大量的腦漿,紛紛揚揚地灑向天際。
他的身體晃了晃,轟然倒在地上,轉眼間就徹底失去了生機。
看到這一場麵,幾人立刻就呆滯了。
任他怎麼都想不到,江時居然會敗給這隻鬼?
“老江!”侯三慌亂地大喊道,想上去幫忙止血,卻被身後的賈九攔住了。
賈九哆哆嗦嗦地指著屍體,喊道:“你們看!”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他們這才驚恐地發現,江時的傷口噴出的根本不是腦漿。
無數雪白的千紙鶴,從他的頭顱裡飛了出來,消失在霧氣的深處,不見蹤影。
最終他連屍體都沒有留下,隻有一地的黑色燒成灰的剪影。
吳知感到不可置信,怔怔地望著還活著的“江時”,意識到自己被先入為主的思路帶偏了。
“如果自己身上有危險,江哥不會主動來找我們,所以他才是鬼?”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邏輯,他直到現在才想明白。
他都準備拿著符上去拉偏架了。
結果現在告訴他,眼前這個七竅流血,眼睛裡冒紅光,打起架不要命的家夥……
是個人?
江時轉動著萬花筒,收起了旁邊的鬼新娘,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用袖子揩了揩鼻子流出的黑血,然後蹲在地上,用刀柄撥動著散落的灰燼。
彎月輪碰到紙灰的瞬間,這些黑色的灰塵便與潮濕的泥土混合在一起,逐漸地隱沒在了地底下。
“原來是紙人。複刻了鏡鬼的所有能力,卻唯獨無法偷走幻覺嗎?”
他的血跟流不完的小溪一樣,“啪嗒啪嗒”的落著,在地麵的石頭上砸出黑色的血花。
但他本人卻渾然不覺,依然在專注地思索著彆的事。
吳知實在看不下去了,開口央求道:“老江,你休息一會吧,我怕你流血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