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冰冷的聲音從四麵八方襲來:“驚喜~”
下一刻,沒等吳老先生反應過來,這隻手臂迅速蔓延生長,架構成了血肉模糊的骨架。
就像一顆種子生根發芽,頃刻間長出人的模樣。
“不好,見鬼了!”吳慶之心中警鈴大作。
發現自己被抓住的手一動也不能動,他當機立斷地拿起拐杖,準備用尖銳的根部刺穿對麵的軀體。
可還沒等他動手,對方冰冷的手就抓住了他的肩膀。
“不許動。”
他頓時感覺渾身冰涼,身體不聽使喚地固定住,真的一動也不能動了。
吳慶之臉色鐵青,心裡暗道:“這隻鬼的特性,難道是觸摸即死?”
他並不知道,江時原本沒有這個能力。
可一旦老頭認為這個特性存在,那“觸摸即死”就會生效。
此時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麵色蒼白的男人。
江時眼睛鼻子裡源源不斷地滲著黑血,偏偏又在開朗地笑著,看起來就和凶殘的厲鬼無異。
老頭失去了淡定,驚訝道:“江時,你不是死了嗎?”
對方思索片刻,笑道:“沒錯,我從地府爬出來,找你們算賬來了。”
這兩人顯然認識墓主,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殺死那人的真凶。
江時乾脆演戲演全套,試著能不能釣出鬼街的本體。
放著一個現成的身份不穿,他乾嘛要給自己編來曆。
聽到這個動靜,朱姨慌亂地爬起身,拚命地往牆角縮著身體:“我說什麼?他肯定是變成鬼了。”
她在角落裡大喊大叫:“江時,是他用鬼殺的你,我是被逼的!”
吵得江時耳朵疼,他索性從地上撿起尖尾拐棍,反手往那邊一丟,毫不留情地刺了過去。
血濺三尺,女人的頭上瞬間出現一個血洞,從裡麵溢出飽滿的紅白漿液。
“啊……啊……”
她不可置信地望著天,用空洞的眼眶麵向前方,痛苦地閉上了眼皮,死前依然在試圖解釋:“不是我……”
看到女人慘死的場麵,吳慶之心裡更加確信,這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鬼。
江時將視線轉向老頭,用染血的拐棍尖頭對準他,帶著笑意問道:“說吧,我是怎麼死的?”
吳慶之一咬牙,眼睛裡閃過一絲凶狠,皺巴巴的臉皮分外扭曲。
他準備用鬼挖掉對方的眼睛,結果發現被抓住的右手無法動彈。
店老板心裡門兒清,一旦自己老實回答,下場會和那女人一樣,淪為用完就殺的問話工具。
於是他緊咬著牙齦,什麼都不肯說。
“問你話呢,老東西,聾了?”江時右手死死一抓,漆黑的指尖刺入那人的皮肉,滲出鮮紅的血。
可吳慶之也不是等閒之輩,依然緊咬著後槽牙,怒目圓睜地瞪著他。
江時又好氣又好笑地說:“很好,很有精神。”
說罷,他拿出萬花筒,狠狠地懟進吳老板的眼窩,“吱呀吱呀”地擰動起來。
老東西的眼珠子都要被按進腦門了,卻依然倔強的不肯回答。
於是他手指稍微轉動機關,索性將吳慶之塞進了鏡子裡。
他對幻鬼吩咐道:“用刑,跟上次對付王路一樣。”
鬼新娘坐在花海中央,沒有立刻做出行動。
這時候他意識到,自己對邪術士用刑的時候,幻鬼都不在身邊。
江時摸著下巴:“那就用你的辦法,讓他說清楚‘江時’是誰,七天前是怎麼死的,還有這個街區鬨鬼的傳聞。”
聽到完整的要求,幻鬼點了點頭,身影逐漸消失,隨後出現在審訊室內。
他這才收起萬花筒,站起身看了一眼周圍。
穿著旗袍的女人慘死在牆邊,到處都是混亂的血跡。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具屍體並沒有和之前一樣,變成紙灰消散。
“所以它們到底是什麼?死去百年的鬼仆,還是迷失在這裡的人?”
他放出紅鬼,試圖讓她跟之前一樣清理現場。
結果卻意外地發現,即使餓了很久了,紅鬼看都沒看地上的屍體一眼。
她盲目地在屋子裡轉悠,徑直無視了地上的血跡,在地上不斷嗅聞。
“看來就算再像人,他們也隻不過是鬼仆,紅姐都不吃的那種。”
江時思索片刻,決定將屍體收起來,準備等晚上再觀察,看看她會不會變成紙。
“話說現代有治安署在管,民國會有人管這些嗎?”
他戴好原片墨鏡,壓低帽簷離開了照相館,準備找個地方等到天黑。
一路上他捎著報紙,路過街邊形形色色的古玩店。
在一處不起眼的小攤,他瞥見了一麵無比熟悉的黃銅鏡子,突然停下了腳步。
邊緣雕著百鳥朝鳳的花紋,黃幽幽的鏡麵映照著周圍的物件。
“等等,這不紅塵鏡嗎?”
他下意識地拿起萬花筒,清點起自己空間裡的物件。
結果發現他的東西一個不少,那麵蓋著紅布的黃銅鏡子,依然安靜地放在鏡麵空間的角落。
江時走到小攤邊上,抬起頭看了一眼匾額,發現上麵用繁體字寫著“有道古玩”。
店內坐著一個老婆婆,鬢角斑白,讓他想起保家仙中的白老太。
不過這個老奶看起來更精明,戴著度數很高的老花眼鏡。
他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隨便掃了幾眼,指著攤上的鏡子:“這個能拿來我看看嗎?”
老太太笑眯眯地不說話,將黃銅鏡子推了過去。
過了一會,她說:“你個年輕的娃娃,知道什麼古董呢,叫你家裡老一輩的來看吧。”
這是一種梳妝台上的鏡麵,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
江時觀摩了一陣,發現除去鏡麵周圍的花紋,鏡子背後的紋路也有講究。
整體呈現出八卦陣的形狀。
不過八卦陣是倒著的,就跟當地古街的地圖一樣。
“逆轉乾坤,裡麵有什麼講究。”他詢問道。
店長織著毛衣,頭也不抬地說:“這是墓裡的古物,鏡子通陰陽。我們活人在地麵上,地下的死人自然就與我們相反了。”
“那它有什麼用呢?”
“八卦鏡,懸在房梁上,能照邪物。”
江時拿起來照了照,看到鏡子裡空無一人,笑道:“照邪物?騙鬼呢。”
沒等老太太回答,攤位後麵的店鋪裡,傳來嘰嘰喳喳的喧鬨聲。
有東西尖著嗓門,模仿著他的聲音叫囂道:“騙鬼呢!騙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