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那是誰?”
班長驚恐地瞪圓了眼睛,死死閉著嘴,劈裡啪啦地在手機上打字求助。
“怎麼辦怎麼辦?江時你說句話啊,這方麵你最熟,救救我。”
她時不時抬起頭,看一眼火鍋店內的女人,生怕對方撲過來咬人。
當然她並不知道,周春衫現在這個狀態,即使不是鬼,已經餓的快啃人了。
現在是上午,陽氣正盛的時候,班長感受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對麵披頭散發的女人趴在窗戶上,注視著店內翻湧的火鍋,雙眼布滿了血絲,哈喇子流了一地。
在她準備悄然溜走的時候,那個怪異的女人緩緩轉過頭,注意到了她。
班長嚇得一激靈,手機裡頓時又多了一條尖叫的語音。
周春衫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喉嚨裡發出沙啞的聲音:“不好意思美女,我快餓死了,你能請我吃頓飯嗎?”
說著她伸出臟兮兮的手,指了指身邊的火鍋店,吞咽了一下口水。
見對方隻是個要飯的,馬麗霞這才鬆了一口氣,在群裡發道:
“沒事了,沒事了。遇到個乞丐,我還以為女鬼呢。”
說完她猶豫片刻後,最終還是進了店,點了一份火鍋。
倒也不完全是出於同情,她聽奶奶那一輩說過,路上遇到餓得要死的人,伸手向你討飯,就儘量給他喂飽了。
不然等那人死了會詛咒你,餓死鬼纏你三代,到孫子那一輩得窮到死。
雖然說是封建迷信,但她多少還是信一點的,何況這女人模樣有些瘮人,她是真怕對方死在她眼前。
與此同時,江時看了一眼手機上的照片,又抬起頭看到地鐵到站的提示,沒有再說什麼。
他覺得“陰陽鍋”幾個字,在靈異界就已經很權威了。
陰陽鍋,怨殃禍,不是什麼好名兒。
但是除此之外也沒什麼依據,單憑一個感覺,提醒對方幾句就完事了。
畢竟他正在度假,不接抓鬼的單子。
至於那個女人,她當然不是鬼,但也不是乞丐,至於為什麼會流浪街頭,他覺得裡麵有些蹊蹺。
在火車上遇見江時之後,這女人先是被拉進遊戲,接著又是誤入成都鬼店,現在流浪街頭。
如果說周春衫身上沒點黴運加身,他是不相信的。
這一點和他的室友陳書梁有點相似,陳家祖上炸了狐仙的廟,所以後輩遭報應,姐弟倆都倒了血黴。
所以極有可能,周春衫跟某位凶神結了仇,染上了凶煞的陰氣,所以才會到處撞鬼。
陰氣隻是一種說法,他推斷下沉的越深,遇到更凶的鬼的概率越大。
就像海洋的越深處,就越充滿神秘和危險。
未知的恐怖盤踞在最下方,不斷睜開猩紅的眼睛。
人類和鬼接觸過多,導致厲鬼上浮,同時也帶來人靈魂的下沉。
這就導致撞過鬼的人,跟開了天眼似的,見鬼的概率直線飛升。
江時沉聲思索道:“就是不知道,她是惹到了哪路大仙。”
“算了,不想了,反正又不是我詛咒她。”
想到這裡,他將手機揣進兜裡,背上單肩包出了地鐵站。
初秋的涼風颯颯,讓人產生沁心的爽快感,街頭上已經堆滿了落葉。
沒等他長吸一口氣,身邊突然響起某人詩興大發的感慨:“而今識得愁滋味……”
“卻道,天涼好個逑。”
江時轉過頭去一看,發現那人摘下鴨舌帽,露出嬉皮笑臉的熟悉麵孔。
時尚耳機,牛仔夾克,裝逼用的墨鏡,此人正是莫奇。
在他左手邊不遠處,漸黃的銀杏樹下,潔白的發絲在空中飄渺,鮮紅的蝴蝶結分外顯眼,江時看到了另一個老熟人。
沈念冰正坐在輪椅上,依然穿著那身挺拔的正裝,摘下墨鏡對他點了點頭。
他警惕地觀察了片刻,再三確認附近沒有其他契鬼者,這兩人不是來堵他的。
隨後他才自然地打起招呼:“喲,沈大姐,什麼風把你們刮來了。”
女人微笑著點了點頭,發出邀請:“怕你不認路,來接你去殯儀館的,一起吃個午飯?”
說著她晃了晃手中閃亮的黑卡。
江時無奈道:“彆人開房去賓館,你帶我去殯儀館。”
“有車沒?”
聽到這句話,莫奇立刻舉手:“有的兄弟有的。”
江時拋去不信任的目光:“小電驢不算車。”
“咱好歹是特殊部門人員好吧,彆把人看扁了。”
說著莫奇拿出車鑰匙轉了轉,走到街邊掀開布,一輛嶄新的越野車呈現在眼前。
棱角分明,鋒芒畢露,車輪胎都有半個人高,造型有意往金屬尖銳風格靠攏,拉風程度滿足年輕人的一切幻想。
隻見莫奇大搖大擺地上了車,然後輕車熟路地坐到了副座。
在江時疑惑的目光中,他搖下車窗,丟出一串車鑰匙:“看著乾嘛,上車啊。”
他接住車鑰匙:“我以為你是司機。”
莫奇瞟了一眼沈念冰,打了個寒顫,小聲嘀咕道:“不是我不想開,頭兒說再讓我開車,就把我丟給公孫老頭喂羊……”
江時想起這家夥的車技,上次把探墓的七個人全開吐了,頓時明白了一切。
他剛準備上車,突然想起,女人似乎行動不便。
於是他打開了車門,回過頭問道:“需要幫忙嗎?”
隻見沈念冰滑動輪椅到他旁邊,隨後用手輕鬆地撐起自己的身體,挪進了越野車內:“不用。”
這讓江時感覺即使半身癱瘓,陰司依然能一拐杖撂倒一群壯漢。
他咂了咂舌,上車關上車門,開著導航準備前往城北的方向。
路上他不經意地發現,莫奇隨身攜帶的布娃娃並沒有帶在身上,於是隨口問道:“你姐呢?”
“接頭霸王”摸了摸自己的頭,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她啊,腦袋出了點問題,送去總部檢查了。”
雖然表麵上稀鬆尋常,江時卻察覺到對方語氣裡的低落,並沒有再多問。
於是他知道,這家夥的時間也不多了。
透過車內的後視鏡,他看到沈念冰黑色的明亮的眼睛在看自己,應該是取下了美瞳。
之前還活蹦亂跳的三人,現在坐到一輛車上,一個殘一個癱,除了江時外,全是老弱病殘。
車內的音響正在放歌,唱著“那是個季節,我們將離開”。
沈念冰受不了,紮起頭發說:“換歌。”
於是“哢噠”一聲,車裡響起一陣鬼畜的電音:
“反正他都不難受,他隻要自由……”
莫奇甚至還拿起水杯跟唱:“他都不會理會我的感受喔哦~”
最後江時還是換了台。
他沒有問剩下的時間,兩人也沒有說,他們就像普通的約飯的朋友,往火葬場的方向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