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歸途的異常
從鬼樓出來時,天剛蒙蒙亮。晨霧裹著露水,打濕了王易的袖口,也衝淡了身上的血腥味。林娜走在他身邊,腳步有些虛浮,剛才被贏勾之力壓下去的蒼白又爬上臉頰,嘴唇卻泛著不自然的紅,像抹了過量的胭脂。
“能走嗎?”王易放慢腳步,想扶她,指尖剛碰到她的胳膊,就被燙得縮了回來——她的體溫高得嚇人,不像普通的發燒,更像有團火在皮膚底下燒。
“沒事。”林娜避開他的手,抬手按了按太陽穴,聲音有點發飄,“可能是被鐵鏈勒久了,有點脫力。”她說話時,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視線落在王易脖頸時,瞳孔微微收縮,像在克製什麼。
王易皺起眉。他見過林娜受傷的樣子,上次被碼頭執念的煞氣掃中,她疼得臉色發白,也沒像現在這樣——渾身發燙,呼吸急促,連耳根都透著不正常的紅。他突然想起瀨亮亮關林娜的鐵籠,籠壁上似乎沾著點淡紫色的粉末,當時沒在意,現在想來,那粉末在晨光裡泛著詭異的光。
“瀨亮亮對你做了什麼?”王易的聲音沉下來,扶著她的肩膀,強迫她停下腳步。他低頭看她的眼睛,瞳孔裡蒙著層水霧,原本清亮的眼神變得迷離,像被什麼東西困住了。
林娜的身體晃了晃,下意識地往他身邊靠了靠以保持平衡。額頭輕輕碰到他的胸口,滾燙的呼吸噴在他的襯衫上,帶著點急促的輕喘:“不知道……他關我的時候,往我脖子上噴了點東西,涼涼的,沒在意……”
她的手指抓住了王易的衣角,攥得很緊,指節因為用力泛白,卻又帶著點無意識的顫抖。王易能感覺到她的體溫透過布料滲過來,像要把他的皮膚燒穿。
“堅持住,我們去找判官,他一定有辦法。”王易半扶半攙地帶著她往前走,身邊的人很輕,卻燙得他心慌。他想起瀨亮亮那道斜疤下的眼神,想起他說“林娜在裡麵等你”時的惡意——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綁架,是早有預謀的算計。
走到鬼樓附近的公交站時,林娜突然“唔”了一聲,身體像沒了骨頭似的軟下來。王易趕緊扶住她,發現她的皮膚已經燙得驚人,嘴唇的紅蔓延到了臉頰,連說話都帶著破碎的氣音:“王易……好熱……”
她的手胡亂地抓著他的胳膊,指尖無意識地蹭過他的皮膚,帶著灼熱的溫度。王易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為悸動,是因為恐慌——他認出了這種症狀,判官的古籍裡提過一種地獄禁藥,叫“焚心散”,用幽冥海的毒煞和三十種執念的戾氣煉成,無色無味,卻能擾亂人的心神,讓中招者渾身發燙,意識模糊,最終被負麵情緒吞噬,變成沒有理智的傀儡。
而焚心散的解藥,隻有一個——與施藥者同源的力量,或是借助強大的靈力淨化。
瀨亮亮給林娜下的,就是這個。那個黑袍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殺林娜,他想要的,是看著林娜在藥力作用下失控,是想毀掉她的理智和尊嚴。
二、失控的靠近
王易沒敢再等。他攔了輛早班出租車,報了判官在人間的據點地址——城郊的一家舊茶館,後院有通往地獄的暗門。
“師傅,麻煩快點,她不舒服。”王易把林娜扶進後座,讓她靠在椅背上,自己坐在旁邊隨時留意她的狀態。她的頭歪向他這邊,滾燙的呼吸掃過他的手臂,帶來一陣戰栗。
林娜似乎被顛簸驚醒了,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眼神還是蒙的,卻準確地找到了王易的臉。她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動作帶著點無意識的依賴,又帶著點陌生的急切:“王易……”
她的聲音軟得像融化的糖,尾音拖著點輕喘,和平時那個叉著腰罵他“孬種”的林娜判若兩人。王易的心跳亂了,他握住她的手,用自己微涼的掌心包裹住她滾燙的指尖:“我在,彆怕。”
“好燙……”王易的聲音有點啞,他能感覺到身邊的人在發抖,不是冷的,是燙的,是那種渾身火燒火燎卻找不到出口的難受。
林娜沒鬆開手。她的身體微微向他傾斜,肩膀輕輕靠住他的胳膊,帶著灼熱的氣息。王易的身體瞬間僵住,後頸的贏勾圖騰突然發燙,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被她的體溫刺激。
“熱……王易……幫幫我……”林娜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眼淚順著眼角滑下來,滴在他的手背上,滾燙的,像要把皮膚燙紅。她的手開始不安分地亂動,順著他的胳膊往上想抓住點什麼,帶著無意識的慌亂。
“林娜!清醒點!”王易抓住她的手腕,力氣有點大,卻還是沒忍住鬆了鬆——他怕捏疼她。可這一鬆,林娜就像找到了支撐,另一隻手也抓住了他的胳膊,抓得很緊。
王易能看清她蒙著水霧的眼睛,能聞到她發間混著藥味的清香,能感覺到她身體的顫抖——那是極致的痛苦帶來的本能反應。贏勾的力量在體內衝撞,暗金色的圖騰越來越亮,幾乎要衝破皮膚。保護欲像潮水般湧上來,想讓他立刻帶她脫離痛苦,想讓她靠在自己身邊能稍微舒服一點。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理智回籠。這不是林娜,是焚心散在作祟。他不能讓她在不清醒的狀態下依賴自己,更不能讓瀨亮亮的算計得逞。
“林娜,看著我。”王易捧起她的臉,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他的掌心冰涼,貼在她滾燙的皮膚上,讓她瑟縮了一下,卻也清醒了一瞬。
“王易……”林娜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清明,帶著痛苦和羞恥,“我控製不住……你彆靠近我……”她想推開他,手卻不聽使喚,反而抓得更緊了。
藥力在體內瘋狂翻湧,像有無數隻手在撕扯她的理智。她能感覺到王易身上的涼意,那是唯一能緩解灼燒的東西,本能驅使著她靠近,靠近這道能讓她稍微舒服一點的“冰”。
出租車突然顛簸了一下,林娜的身體往前一傾,額頭輕輕撞在了王易的肩膀上。
帶著灼熱溫度的觸碰,帶著點無意識的顫抖。
王易的瞳孔驟然收縮,渾身的神經仿佛在這一刻繃緊。他能感覺到林娜的睫毛掃過他的脖頸,能聽到她瞬間變快的心跳——和他的一樣亂。
林娜也僵住了。迷蒙的眼神裡閃過一絲震驚,隨即被更深的痛苦淹沒。她沒有抬頭,隻是維持著額頭靠在他肩膀的姿勢,像抓住了浮木,汲取著那一點點微弱的涼意。
王易的大腦一片空白。贏勾的力量在體內衝撞,暗金色的圖騰越來越亮,幾乎要衝破皮膚。保護的欲望像潮水般湧上來,想讓他順從本能,想讓他抱緊身邊這團滾燙的身體給她支撐。
可就在這時,他看到了林娜眼角未乾的淚。那滴淚順著臉頰滑落,也燙醒了他最後一絲理智——她在哭,在難受,在被藥力折磨,他必須保持清醒帶她找到判官。
“再忍忍,馬上就到了。”王易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聲音放得很柔,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轉過身坐直,保持著能讓她依靠又不會過度親密的距離,雙手緊緊握著拳頭,指甲嵌進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
“王易……”林娜的聲音帶著哭腔,又帶著點被克製的茫然。她蜷縮在座位角落,雙手抱住膝蓋,身體抖得更厲害了。滾燙的體溫燒得她意識模糊,可感受到王易刻意保持的距離,心裡的委屈卻比身體的灼燒更疼。
王易閉著眼,不敢轉頭。他怕一回頭,就會忍不住打破距離。他能聽到她壓抑的嗚咽聲,能想象她此刻有多難受,可他隻能咬著牙忍著——這是他唯一能保護她的方式。
出租車在舊茶館門口停下時,王易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他轉過身,看到林娜趴在膝蓋上,肩膀微微聳動,頭發淩亂地貼在汗濕的臉頰上,看起來脆弱得像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葉子。
“到了,我們去找判官。”王易的聲音很啞,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她,這次她沒有再亂抓,隻是乖乖地被他扶著,像隻被雨淋濕的小貓。
走進茶館後院時,林娜突然抬起頭,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很輕,卻帶著點委屈的、依賴的意味。王易的身體瞬間繃緊,卻隻是把她扶得更穩了些,聲音放得極輕:“再忍忍,馬上就好了。”
他知道,這場對抗藥力的煎熬,不止林娜一個人在承受。他也在忍,忍著贏勾的本能,忍著心裡翻湧的情緒,忍著想把她護在懷裡、替她分擔所有痛苦的衝動。
判官的暗門就在眼前,可王易看著身邊滾燙的人,突然覺得,就算找到判官,這場由瀨亮亮埋下的“劫”,或許才剛剛開始——有些失控的體溫,有些混亂的心跳,一旦發生,就再也回不到原來的樣子了。
三、暗門後的對峙
推開暗門的瞬間,陰冷的地獄氣息湧了出來。王易扶著林娜走進暗門後的石廊,這裡的寒氣比人間重,或許能暫時壓製她的體溫。
“判官!”王易喊了一聲,石廊兩側的燭火“唰”地亮起,照亮了儘頭的石門。
判官從石門後走出來,穿著件灰色長袍,手裡還拿著本翻到一半的古籍。看到王易身邊的林娜,他皺起眉,快步走過來,指尖在她眉心點了一下。
“焚心散。”判官的聲音沉下來,“瀨亮亮那小子,竟然敢用這種禁藥。”
“有解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