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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行行潘生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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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來無事,石崇給潘嶽說想去田莊後麵的山上轉轉,本意是一個人散散心,隨便逛逛,了解一下周邊的風景而已。韓壽堅持找人陪同,並說石崇剛來次地,周邊不熟,怕迷了山路。同時表示田莊後麵的山叫幕府山,山上有觀景台,晉人喜歡於重陽節登次山,山上風秀麗。

家仆駕著田莊牛車,潘嶽坐在牛車上麵,向山上的觀景台優優然而去。

行至山腳,停好牛車,拾階而上,山道兩側蒼鬆翠柏,蟲鳴鳥叫,山坡上山花燦爛。

登至觀景台,俯身向山下遠望,海天一色,長江之水滾滾東流,江麵上漁舟往來,讓人心心曠神怡。

晉⼗有四年,餘春秋三⼗有⼆,始見⼆⽑。以太尉掾兼虎賁中郎將,寓直於散騎之省。⾼閣連雲,陽景罕曜,珥蟬冕⽽襲紈綺之⼠,此焉遊處。仆野⼈也,偃息不過茅屋茂林之下,談話不過農夫⽥⽗之客。攝官承乏,猥廁朝列,夙興晏寢,匪遑卮寧,譬猶池魚籠鳥,有江湖⼭藪之思。於是染翰操紙,慨然⽽賦。於時秋也,故以“秋興”命篇。其辭⽈:

四時忽其代序兮,萬物紛以回薄。覽花蒔之時育兮,察盛衰之所托。感冬索⽽春敷兮,嗟夏茂⽽秋落。雖末⼠之榮悴兮,伊⼈情之美惡。善乎宋⽟之⾔⽈:“悲哉,秋之為⽓也!蕭瑟兮草⽊搖落⽽變衰,憀栗兮若在遠⾏,登⼭臨⽔送將歸”。夫送歸懷慕徒之戀兮,遠⾏有羈旅之憤。臨川感流以歎逝兮,登⼭懷遠⽽悼近。彼四戚之疚⼼兮,遭⼀塗⽽難忍。嗟秋⽇之可哀兮,諒⽆愁⽽不儘。

野有歸燕,隰有翔隼。遊氛朝興,槁葉⼣殞。於是乃屏輕箑,釋纖絺,藉莞箬,禦袷⾐。庭樹槭以灑落兮,勁風戾⽽吹帷。蟬嘒嘒⽽寒吟兮,雁飄飄⽽南飛。天晃朗以彌⾼兮,⽇悠陽⽽浸微。何微陽之短晷,覺涼夜之⽅永。⽉瞳朧以含光兮,露淒清以凝冷。熠耀粲於階闥兮,蟋蟀鳴乎軒屏。聽離鴻之晨吟兮,望流⽕之餘景。宵耿介⽽不寐兮,獨輾轉於華省。悟時歲之遒儘兮,慨伏⾸⽽⾃省。斑鬢⾽以承弁兮,素發颯以垂領。仰群俊之逸軌兮,攀雲漢以遊騁。登春台之熙熙兮,珥⾦貂之炯炯。苟趣舍之殊塗兮,庸詎識其躁靜。

聞⾄⼈之休風兮,齊天地於⼀指。彼知安⽽忘危兮,故出⽣⽽⼊死。⾏投趾於容跡兮,殆不踐⽽獲底。闕側⾜以及泉兮,雖猴猿⽽不履。龜祀⾻於宗祧兮,思反⾝於綠⽔。且斂衽以歸來兮,忽投紱以⾼厲。耕東皋之沃壤兮,輸⿉稷之餘稅。泉湧湍於⽯間兮,菊揚芳於崖澨。澡秋⽔之涓涓兮,玩遊鰷之澼澼。逍遙乎⼭川之阿,放曠乎⼈間之世。悠哉遊哉,聊以卒歲。

“好啊,好詞,兄台這首詞豪放含蓄,高亢深沉。”

“在下韓壽,敢問兄台怎麼稱乎?”

一簪發華服寬袖男子拱手向潘安施禮,整個觀景台上人的遊人紛紛側目,竊竊私語。

“在下潘安”

那人拱手還禮。

“潘兄才藻豔逸,字字珠玉,目下所為何?”

“南渡遊曆,日前落腳這金穀園中。”

韓壽的意思是潘安的文采如此好,非籍籍無名之輩,應該是在朝堂或地方為官或其餘幾大家族的客卿,因他自己沒有聽說過潘安的名字,故有此一問。

潘安也是心思玲瓏之人,看該男子衣著談吐,想必是石崇最近結交的散騎侍郎韓壽。

石崇邀請潘安一起遊幕府山,潘安本著學習的心態,仍然是聽多說少。在石崇看來,這一切都是潘安謙虛謹慎而已,故而對潘安更是心生好感。

山中植被不高,間中竟能發現有黃連、皂角、紫薇、刺槐、土參、三七、野花椒、野柿子、野茶生長。潘安隨手采摘一些沒有成熟的野花椒及花椒葉和三七、野茶,讓田莊的仆人隨身而帶。

石崇自然是不認識這些東西的,潘安就詳細地一樣一樣解釋給石崇聽。

石崇一邊聽一邊感歎“檀郎不但詩司好,更是國醫大家,真乃神人也。”

一行人沿山道行至山腳下,潘安以為和石崇可以就此分彆,石崇卻無此意,執意讓潘安坐上他的馬車,說他很早就想去石家田莊看看,但無機會,現在有次良機,不想錯過。

於是一牛車,一馬車回到是了石家田莊。

石莊院子外停有一輛華貴馬車,從馬家的外表就可以看出來主人應是世家大戶。

潘安卻自言自語地說:“那是大司馬石苞的車轅吧。”

石崇和潘安並肩進入院邸,朱紅色的大門透著古韻,白玉階上滿是那令人心碎的落英,彩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絢爛的光華,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錯落有致,江南水鄉般淡淡柔柔的霧靄,每一株花草在風裡低吟那千年的情思。潘安一眼認出那個和石崇說話的老人就是自己前日洛陽的宮殿外述職遠遠觀望的人,石崇陪老人在桑樹下聊天,二人身側有仆從服侍。

潘安便起身拱手:“參見大司馬,”石苞攤手道。

“齊奴友交天下,這潘先生到洛陽兩天時間,和吾兒已成友人,當稱伯樂亦不為過。”那老者談笑風生,淡定自若,輕描淡寫之間。在燈紅酒綠、推杯換盞、斤斤計較、欲壑難填之外,不依附權勢、不貪求金錢,心靜如水、無怨無爭,安然一份簡單生活,如此足矣。

石崇偷眼看身邊老者,表情有忌憚,眼見潘安不以為意,暗自偷樂。用肘捅了捅潘安,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潘安就簡要說了當日市集發生的事。

待幾人落座,謝畢命仆人從馬車上搬下錦緞三匹;三罐酒;幾樣應季水果,以西瓜居多;以及一桌豐盛的饌肴。

潘安推辭不受,石崇代為接下,說是世伯心意,不得推辭。

幾人圍矮桌而坐,桌上放著剛搬下來的豐盛饌肴。

老者說那日興之所至,去幕府山觀景,回途中繞道至市集觀看,不想心臟不適,暈了過去,幸得潘安所救,經多方打聽,得知潘安在石家田莊落腳,故而來到田莊。如今身體剛剛恢複,不宜飲酒,以茶代酒,再次表達感謝之情。

可是杯中之茶苦中帶澀亦無回甘,讓潘嶽難以下咽,喝了一小口就放在矮桌上。餘下之人卻頻頻舉杯。

“茶乃人地間的靈物,包含了大自然中潔淨美好的品性,茶雖沒有酒的濃烈與醇厚,但卻有著茶的清洌與高潔。這是由羅浮山葛玄送於在下的,各位可有品嘗不同茶之滋味?”

歐陽建等人聞之大感興趣,石苞於是讓田莊仆人將今天所采之茶拿過,在院子裡立鍋置灶。

將茶葉殺青、揉撚、乾燥幾個步驟一氣嗬成,雖不是明前、雨前之小芽綠茶,但架不住工藝先進。

茶湯通透,茶葉青綠,入口清香,回味甘甜,石苞小啜一口,慢慢品嘗,炎炎夏日,真解暑良品也。

其餘之人學石苞的樣子,小口慢啜,頓覺茶之清香直衝腦頂,猶以韓壽為甚,眼晴蹦出來。世家大族子弟,什麼好吃的,好喝的沒有嘗試過?石苞製作的茶葉和以往喝過的茶葉怎麼就根本不同呢?如果有人說這是仙界之品,亦不為過吧?

韓壽也是世家大族之人,但他久居官場,雖心中驚歎,不好表現出來。

“先生醫術高超,不知師從何人?那日所施醫術,何以稱謂?”

石苞這麼問是有原因的。

那日回府之後,根據家仆所描述,讓宗族醫館負責人翻遍家族所藏醫書,皆沒有找到相應的記載。

“潘某自幼至孝,家父駕鶴西去後,聽從家父遺言邊訪太行山的王叔和。那日所用醫術,家師稱之謂心臟複蘇之術。”潘嶽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時挾彈出洛陽道,婦人遇者,莫不連手共縈之。

韓壽和石崇不露聲色,相互看了一眼。

見潘嶽言辭誠懇,所言非虛。

此時已日暮西門,田莊也炊煙嫋嫋。

潘安起身告辭,邀請石崇改日到府上做客,石崇也答應下來。於是眾人一起離開田莊。

石苞穿了一領深色的裘袍,但在凜冽的寒風之中,他那如枯槁一般的身軀還是簌簌發抖,石苞心有不忍,竭力勸他回寢宮,但石苞堅持前行,在六子齊奴的攙扶下,向府外走去。

石苞久久地凝望著,目光幽幽。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眺望他所統馭的土地,曾幾何時,他便是這片萬裡江山的主宰,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如浮雲一般,他看得見,卻再也抓不住了。

“多美的夕陽啊,絢爛如畫,如詩如歌,隻可惜逝者如斯,輝煌的背後,將會是永遠止境的黑暗。”石苞遙望夕陽落日,無限感慨地歎息著。

“季倫,位卑未敢忘憂國,我雖地位低微,但也知道司馬氏的江山社稷來之不易,那賈南風外表溫良恭順,內心險惡奸詐,如此佞臣,如果用來輔弼新君的話,主弱臣強,實非社稷之福。”

“朝中的態勢,卻是暗流洶湧。你要小心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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