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文覺得再聊下去,他這個被騙的傾家蕩產,欠一屁股高利貸的社會底層搖身一變,要成妻妾如雲荒淫無道的當代紂王了。
給他洗腦的,還是個洗腳妹。
“謝謝你編織的美夢,我該走了。”
張子文怕延時太久,店裡自動加鐘,轉身就走。
林妙兒情急之下抱住張子文腰身,雙眸含淚:“主人,您彆拋下妙兒…”
溫香軟玉入懷,張子文心神微蕩,深吸口氣,他輕輕推開林妙兒:“你彆這樣,頂多我下次來還點你。”
說罷推門離去。
走出店外,寒風侵襲,衣著單薄的張子文緊了緊衣領,恍如隔世。
外麵的世界太冷了。
冷的他想再進去。
“張子文!”
站在警車旁的沈夏大步走來,雖穿製服,卻難掩曼妙身姿:“以後少來這種地方,當心變壞!”
再遇沈夏,張子文心情複雜:“謝謝沈警官提醒。”
沈夏悶哼一聲,板著臉伸手道:“手機給我!”
張子文下意識拒絕:“不給。”
沈夏一怔,似乎想到什麼,俏臉突然憋笑,遂又正色道:“保持住這份警惕,以後少被女人騙!”
說著從公事包掏出紙筆,寫下一串數字塞給張子文:“這是我的電話,再遇到騙子打給我。”
張子文攥著紙條,陷入沉思。
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被警察這麼關心。
目送一輛輛警車駛向主街,兜裡的手機突然響起。
低頭一看,張子文臉色陡變。
是高利貸打來的。
還款日到了。
“喂,強哥。”張子文接通電話。
“來停車場找我。”陰冷嗓音響起。
哢嚓。
電話掛斷,左邊的停車場傳來喇叭聲,一輛黑色彆克亮起雙閃。
張子文順著燈光找過去,還沒靠近,車門就開了。
“上車。”
漆黑的車廂內響起強哥陰鷙的聲音。
張子文上了車,坐在體格魁梧的強哥旁,伴隨黑暗中閃爍的煙頭,強哥口鼻噴煙,很猙獰。
“小張,你欠債也有段日子了吧?”強哥嗓音低啞。
“嗯,已經…”
“你先聽我說!”強哥突然情緒激動,扭頭瞪視張子文:“你摸著良心說,我平時追債的態度,沒毛病吧?”
“沒…”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打斷我?!”
強哥滿臉橫肉顫抖,大口抽煙。
張子文點頭。
強哥強忍怒火,咬牙道:“我追債都是在你下班後睡覺前吧?我沒耽誤你工作,也沒打擾你休息吧?”
“你上個月晚交一周,我說什麼了?我去你家潑油漆了?我連電話都沒給你打!因為強哥信得過你!”
啪嗒。
強哥哆嗦著續了根煙,顫聲道:“但小張你呢?你報警抓我?”
車廂內落針可聞,強哥渾身彌漫出一股暴戾。
片刻後,強哥怒視張子文:“怎麼,無話可說了?”
張子文試探道:“我可以說話了?”
“有屁就放!”
說話間,強哥扒了扒腿上的黑色皮包,鼓鼓的,像裝了家夥。
張子文嚴謹道:“我沒報警抓你。”
“你放屁!”
強哥滿臉猙獰:“老子親眼看見你和那個女警官又是眉來眼去又是遞小紙條,她還憋不住想樂!沒報警你倆擱那調情呢?”
張子文坦誠道:“我和沈警官是在她掃黃的時候認識的…”
強哥聞言猶如暴怒的兔子:“欠一屁股債你還去嫖?日子不過了?”
“我沒嫖。”張子文解釋道。“沈警官了解我經曆後,覺得我可憐,給我留了電話,讓我…”
“讓你順藤摸瓜,把老子一網打儘!?”強哥滿臉猙獰。
張子文眉頭微蹙:“你能不能讓我說完?”
強哥一愣,冷冷瞥了眼平時唯唯諾諾,連講話都不敢大聲的張子文:“怎麼,有警察當後台,人也硬氣了?”
張子文麵無表情道:“我沒報警,也沒後台,你愛信不信。”
“你有後台也沒用!”
強哥眯眼,手伸向黑色皮包。
瞧見這一幕,張子文心頭微緊。
江城很多欠高利貸的都人間蒸發了,今晚,輪到自己了。
擱以往,他一定方寸大亂。
但此刻,他麵無波瀾。
下午在天台上與死神對峙數小時,張子文已經不怎麼尊重生命了。
強哥拉鏈拉一半,抬頭瞥了眼生無可戀的張子文:“聽小的說,你下午上天台了?”
“是。”
強哥見張子文明顯有抵抗情緒,話鋒一軟:“好端端上天台乾什麼?”
“心情不好。”張子文麵如死灰。
“心情不好你找強哥喝酒啊!”
強哥拉開拉鏈,從鼓鼓的黑皮包裡掏出兩瓶二鍋頭,一盒花生米,還有半隻燒鴨。
早就相信張子文沒報警的強哥恢複了二人初見時的大哥哥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