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香是李府二小姐李嫣然的貼身丫鬟,如果將來李嫣然找到了如意郎君,那她肯定是要一起陪嫁過去做通房丫頭的。
十幾歲的小姑娘那個不懷春,在陳寅一番言語轟炸之下,她心中的陳寅就是戲曲之中那些懷才不遇的英俊書生。
如果陳寅真的和二小姐在一起了,那她豈不是也要和陳寅……
想到這裡,她心頭一陣小鹿亂撞。
“二小姐太強勢了,好容易才遇見了一個情投意合的人,怎麼能這麼對待陳公子呢!唉,陳公子的出身太低了,也不知道老爺會不會同意這一場婚事。就算是老爺同意了,二小姐不同意又……”
她提著一壺茶水,站在磨坊外麵,心思不斷地翻滾。
“也不知道明日小姐會怎麼處理陳公子。”
忽然又想到陳寅說自己時日無多,她心裡忽然湧起了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
微微的歎了口氣,她推開了磨坊的門。
陳寅早就聽見了外麵的腳步聲,此時夜已經深了,能來這兒的也隻有剛才離開的小丫頭了。
他立刻裝作痛苦的樣子,躺在了麥子袋子上,嘴裡還發出微微的哼唧聲。
可哼唧了許久,嗓子都疼了,這小丫鬟才推開了門。
當看到陳寅一臉痛苦,趕緊上前:“陳公子,你怎麼樣?”
“還忍得住,就是辛苦竹香姐姐了。”
掙紮著起身,就要去推磨,竹香那裡還肯陳寅乾活,粗暴的把他拽到了麥袋子上,“你好好休息,我都說了,麵粉的事情我幫你遮掩。”
歎了口氣,看了看石磨,陳寅這才無奈的點了點頭:“那好吧,我聽你的,你真是人善心美。”
“那你休息一會兒,我這就去幫你把麵粉給弄過來。不夠的我幫你磨。”
再看向祠堂裡。
李二胡被按在了一個蒲團之上,滿是嘔吐物的外衣也被剝去,隻剩下裡麵的單衣,現在他清醒了許多。
當抬頭看見麵前的一排祖先牌位,他腦袋轟隆一聲,瞬間清醒過來。
心虛的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門外院子裡放著一把椅子,一個身影正坐在椅子之上。
“二姐……”李二胡顫抖的叫了一聲。
“七少爺清醒了啊!”
這句話讓李二胡後背都濕透了,他這個二姐強勢的要命,如果犯錯被痛罵一陣還好,如果是客客氣氣,甚至是帶著揶揄那就完蛋了。
早些年大哥流連勾欄之中,連老爹都管不了,就是這個二姐帶人進去,拉回去在祠堂行的家法。
這也沒辦法,誰讓老頭子喜歡這個二姐呢!
當年二姐母親是為了救老爺子才死的,老爺子感覺虧欠,什麼事情都由著她來。
就連婚姻大事也由著二姐做主,說要挑到她喜歡的人才嫁,而且還在家裡私下表示,就算是皇親國戚她相不中也免談。
當年老大都有孩子了,還不是被訓的跟個孫子似的。
他這個老七又算的了什麼。
“二姐,我錯了。”
“你錯了?錯在哪兒?”
李二胡暈暈乎乎的,不斷地回想著怎麼是怎麼到這祠堂之中的,但就是想不起來,隻記得他去了麗春院,然後遇見了好兄弟陳寅。
剩下的事情忘得是一乾二淨。
“我不該犯錯去勾欄,我認罰,我決定了,要在祠堂懺悔三天。”
李二胡感覺自己的姿態放的夠低了,在祠堂呆三天已經是很重的懲罰了。
李嫣然卻站了起來,手裡拿著家法向李二胡走了過去。
“彆……二姐,我都認錯了,能不打嗎?我都十八了。”
“你也知道你十八了啊!本來你最近乾的事兒很是出彩,我以為你長進了,但沒想到你竟然敢跟老大學,勾欄姑娘好是不是?”
李二胡眼看二姐走到了自己麵前,咬牙都要準備承受皮肉之苦了,忽然腦袋一閃,他想起了陳寅。
“二姐,你能不能把這頓打先記賬,之前在山寨幫我滅了山匪,查到白蓮妖人線索的陳寅來找我來了,我可能把他忘在了勾欄裡了,他好像還有什麼重要的事兒要我幫忙。”
一提到陳寅,李嫣然手裡的家法果然放下了。
“陳寅嗎?的確是個人才,你放心,他此刻已經在府裡了,我也很想見識一下麵粉爆炸的場景。行,你這頓打就先記下了,今晚就好好在祠堂懺悔。我做的這一切可都是對你好。”
李二胡如臨大赦,不住的道謝。
“就知道二姐還是心疼我的,你放心,明日我就讓我那兄弟給你表演麵粉爆炸的鬼神手段。這人不能怠慢,二姐可以讓他先住在我的小院。”
李嫣然呀然一笑:“那倒不用,現在正在磨坊裡推磨,準備明天要用的麵粉。”
“客人怎麼能推磨?”
“上門敲詐我,當然要受些懲罰。”
李嫣然說完這句話,就向外麵走了出去,隻剩下跪在蒲團上一臉迷茫的李二胡。
一直到天明,陳寅舒舒服服的躺在麥子袋子上,身上還蓋了兩片麻袋,地上放著九袋麵粉,而竹香正在吃力的推著石磨。
此時外麵傳來了雞鳴聲響,竹香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仔細的把磨盤上的麩粉放在塞篩子裡,過完篩子下麵就是細麵。
把上麵的麩皮又重新倒進了石磨的磨眼兒裡,就要繼續推磨。
陳寅剛開始還有些得意,但到睡了一覺醒過來,看著還在替自己推磨的小丫頭,良心終於開始隱隱作疼。
揭開了麻袋,起身過去說道:“竹香姐姐,我緩過來了,還是我來吧!”
竹香作為二小姐的貼身丫鬟,那乾過粗活兒,聽到陳寅的話以後,頓時感覺手腳都有些發軟。
“公子你不要勉強,我從廚房偷了六袋麵粉出來,這裡磨了三袋半,就剩下半袋了,我能堅持。”
“辛苦竹香姐姐了。”陳寅倒了一杯茶水,坐在麥子袋上心裡感慨:“年輕人就是有活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