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斯回到自己那間破敗的木屋,打開門,屋內的景象讓他微微一愣。
隻見那個白發紅瞳的血族小家夥,莉莉絲。
此刻正拿著那塊曾經被鋪臉擋住攻擊的破布,笨拙地、但卻很認真地擦拭著地板上的灰塵,試圖將這裡變得更像一個“家”。
或者說,她在用自己的行動去證明,她並不是一個累贅,所以正在努力詮釋自己的價值。
戈斯並不知道自己昏睡那段時間,碧娜有和莉莉絲說過什麼,才會讓這位桀驁不馴的血族蘿莉發生改變,還是經過恐狼一事後,可能她也覺得必須是要做出改變?
而看到戈斯回來,莉莉絲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隨即整個人的炸毛了。
她立刻丟下抹布,嗖地一下蜷縮回那個屬於她的安全角落,用警惕的眼神看著對方,跟個應激的白毛團子一樣,甚至還在齜牙咧嘴地“哈氣”。
戈斯沒有在意她的局促不安和惱羞成怒,確認莉莉絲無礙後,他隻是默默離開屋子,同時將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關好,仿佛將外界所有的壓力都暫時隔絕。
莉莉絲愣住了,眨著水靈靈的白色睫毛紅瞳大眼睛,探出個小腦袋,試圖通過窗縫看清戈斯的去向,甚至都不由自主地從角落中出來。
她是知道的,一切都知道。
醒來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陌生的人類女人。
作為血族,她當即控製不住仇恨的心,本能地想要朝之攻擊,但最後忽地腦海中一閃而過月色下暮年騎士戈斯保護自己的那一幕,便情不由衷地縮了回來,沒有攻擊,同時開始連忙不安地尋找戈斯的身影。
她不喜歡戈斯……也不是擔心他……隻不過是下意識想要找到熟悉的那個人類老頭,想要弄清楚目前狀況。
而那名名為碧娜的人類女人放下手中泛著寒芒的匕首,向她說清楚了的來龍去脈。
當時自己腦袋嗡的一下,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莉莉絲,可是擁有始祖血脈的血族,為什麼會因為失血過多而陷入瀕死呢?
還有,戈斯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居然敢以區區人類老頭的年邁身體,去挑戰如日中天的天空王者超凡獅鷲?
要知道,就連家族那些大人,都不願意甚至是不敢招惹獅鷲……
因為會死。
莉莉絲不明白,隻感覺心裡揪著,很難受。
然後她哭了……才沒有哭!
“哼!反正我現在的順從,隻是為了迷惑這個笨拙愚蠢的人類老頭,我莉莉絲,遲早有一天會逃出人類的魔爪,重新回到血族之中的!”
突然想到了羞恥的事情,莉莉絲的小臉稍微有些緋紅,但她轉而為自己找到了借口,小小虎牙在嫩嫩唇邊露出來,有些自傲地表示。
同時也是重新拿起了那塊破抹布,開始重新清理起了屋子。
這隻是迷惑人類老頭的示弱手段,才不是自己為了報答他的恩情!
不久後。
莉莉絲已經打掃的差不多了,她將地板都抹了一遍!
但是為什麼?地麵還是這麼臟呢?
歪著白毛腦袋,莉莉絲有些疑惑地看著周遭的木板。
與此同時,外麵傳來腳步聲,是戈斯回來了!
莉莉絲瞬間嗖地一下,丟開抹布躲回角落裡,隻剩下一雙紅紅的大眼睛,在窺探著門口。
戈斯並沒有走遠,他隻是去森林的邊緣采摘了一些野菜。
此刻打開門,莉莉絲還是蜷縮在角落裡,隻露出小小的白毛腦袋。
甚至這都不能稱作為角落。
畢竟,那隻是一個木桌底下交織的桌腳,空蕩蕩的,隻有桌麵擋著一些光線,從桌腳另一邊繞過甚至能直接抓到她的後腰。
同時,地麵有著一堆被拖拽過的痕跡,以及滿是黑汙的抹布,當然,這塊抹布以前還是灰白乾淨的。
“她沒有打水來擦地。”
心中第一個想法便是這個。
戈斯知道莉莉絲這個血族蘿莉,是白忙活一場了。
或許說,她也從未嘗試過乾過家務活,不知道擦拭灰塵需要不定期地清洗抹布,帶走裡麵的汙跡。
但是戈斯並沒有說什麼。
他走到灶台前,打開碧娜給的皮袋,倒出一枚暗紅色的抑製血丸。
他將血丸用匕首的末端小心翼翼地碾碎成粉末,然後放入采摘回來已經洗乾淨的野菜,將血丸的粉末均勻地撒了上去,笨拙地攪拌著。
他將那碗看起來味道古怪的蔬菜沙拉,在一臉警惕,甚至笨拙地齜牙咧嘴以示警告的莉莉絲頭頂的桌麵上,然後離開,為自己的早餐做好準備。
而莉莉絲看著戈斯離開,於是便從角落小心翼翼地出來,站起身,看著桌麵那碗沙拉,小眉微皺,這是草,是羊和牛吃的。
她莉莉絲可是血族,怎麼能吃蔬菜呢?
下一秒,咕嚕咕嚕的聲音從肚子響起,莉莉絲瞬間小臉刷地一下漲紅起來,連忙抓起那碗沙拉躲回角落裡,虎視眈眈地盯著戈斯。
但是戈斯從頭到尾都沒有反應,隻是像往常那樣,為自己準備食物。
一塊乾硬的黑麵包,幾片風乾的鹹肉,還有一鍋不知道要煮多久、散發著古怪味道的蔬菜湯。
而莉莉絲抬頭看了看戈斯那比之前更加蒼白、更加虛弱的模樣,那原本挺拔如劍的痩峋身軀,已經沒有再挺直起來。
心中不免有些癢癢的,苦酸苦酸。
於是她沒有在說什麼,而是低下了頭,小口小口地吃了下去,同時小臉緊皺,露出一副即將吃下難吃食物的表情。
沒想到,蔬菜加上那些鮮紅的粉末,意外地有些香甜,讓莉莉絲舒展小臉,好奇地繼續吃下去。
難道是那個叫做碧娜的女人,做了什麼手腳嗎?
畢竟自己可是聽那個可惡的、擄自己過來的魔女伊芙娜說過。
戈斯的廚藝,就算用上全世界最為鮮甜、醇厚、美味的食物,最終都會做出一股不堪入目的“美食”。
一老一少,一個在默默地準備食物,一個在默默地進食,誰都沒有說話。
但一種不同於以往的微妙氛圍,正在這間破舊的木屋裡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