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後。
蘇紫正在陪穆戎驍用午膳,就聽到冬兒在門外通稟。
“夫人,蘇老爺求見。”
蘇紫眯眼,“時辰還早,先讓他等著,把準備好的東西送過去,就說是老夫人的一點心意。待會兒白家的人來了,也是一樣的待遇。”
冬兒:“是。”
穆戎驍注意到蘇紫明顯不怎麼高興,“你和嶽父,關係不好嗎?”
“咳咳!”
饒是習慣了穆戎驍叫自己夫人,但驟然聽到他喊蘇重山嶽父,還是忍不住嗆得咳嗽。
“慢點吃。”
穆戎驍遞上熱茶,蘇紫接過一飲而儘,喝完了才想起這是對方的杯子。
“還不是你。”蘇紫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不許叫他嶽父!”
穆戎驍卻有自己的理解,“你跟他關係不好?”
這一點蘇紫倒是不否認,她放下碗筷,撇了撇嘴。
“我爹是個陳世美,當初為了考功名,吃住都在書院,全家人的生計都靠我娘開客棧維持。後來他高中為官,悄悄將我奶奶與伯父一家接來京城享福,唯獨沒有告訴妻女,甚至瞞著我娘另娶他人。”
“等我娘帶著我與姐姐尋到京城,他又為了顏麵強行休妻。這些年來我和姐姐在後娘手下討生活,全靠命大才沒被磋磨死。後來我爹又賣女求榮,指望靠著裙帶關係加官進爵。”
聽完蘇紫的述說,穆戎驍已經是滿臉的不解與嫌棄。
“這種人的確不配做我的嶽父,甚至不配為人。夫人不待見他,直接轟出去就是了,不用費神周旋。”
蘇紫身體前傾,饒有興致問道:“你就這麼維護我?不怕彆人知道了說你不守規矩?”
穆戎驍劍眉微挑,“在府裡,夫人就是規矩。”
蘇紫:“記住你說的話,以後要是耍賴……”
穆戎驍笑著牽過她的手,“我要是耍賴,夫人隻管上家法。”
……
前廳,蘇重山這次親自前來要人,原本信心滿滿。誰知剛入府,隨身跟著的小廝就被強行帶走,隻留他一人枯坐著,氣勢瞬間矮了一大截。
心情忐忑地等了小半個時辰,連杯茶水都沒喝上,蘇重山終於開始不耐煩。
“穆大人在忙什麼?他知道我來了吧?什麼時候能來見我?”
“我夫人和兒子是不是在你們府上?”
無論他說什麼,廳內伺候的下人都不回應,隻當他是個死人。
“不說話是吧?好,我親自去後院找人!”
蘇重山起身轉了兩圈,硬著頭皮想走,冬兒卻帶著幾名小廝將他堵了回去。
“蘇老爺慌什麼,我們老爺在養病,沒空見你。老夫人在午休,你想見她,就請耐心等上一等。”
蘇重山皺緊眉頭,“那蘇紫呢?她知道自己父親來了,也不出來拜見,還懂不懂規矩了?”
冬兒捂嘴笑了笑,“夫人正在伺候穆將軍,沒有老夫人的命令,她想來也來不了。”
此話一出,蘇重山腦子裡頓時浮現出一個尖酸刻薄,自以為是的老太婆形象。
“可笑!堂堂將軍府,居然讓一個婦人掌家,世上哪有這樣的規矩。”
冬兒臉一黑,“我們將軍府從來都是老夫人說了算。蘇老爺既然上門拜訪,就得守老夫人的規矩。來人!”
隻見冬兒拍了兩下巴掌,立刻就有小廝端上來兩個炭盆,還有一個茶壺。
“老夫人怕蘇老爺一個人閒得無聊,特意準備了點心,您請慢用。”
說罷素手一揮,屋內伺候的下人們魚貫而出,並且從外麵將大門鎖上。
“你們想乾什麼?把門打開!”
蘇重山追上去,把門砸地哐哐響。
外麵的冬兒冷聲提醒,“蘇老爺還是好好歇著吧,免得待會兒見了我家老夫人連說話的勁兒都沒了。”
蘇重山不聽勸,氣急敗壞又砸了一會兒,熱得渾身冒汗。
入夏之後氣溫日益升高,冬兒還故意擺了兩個炭盆在屋子裡,還把門窗都封死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屋子裡就熱得像個蒸籠,蘇重山裡衫外衫都被汗水濕透。
“一群混賬東西!等我出去,定叫你們好看!”
他喘著粗氣回轉身來,看到兩個炭盆燒得劈啪作響,心裡邪火直冒。再瞥見桌上放著的茶壺,蘇重山想也不想就端起來,直接潑進炭盆中。
然而下一秒,原本就旺盛的火苗轟得撲麵而來,直接引燃了他的衣服和帽子。
“啊——!”
蘇重山嚇得踉蹌後退,結結實實摔了個屁墩兒。
等他手忙腳亂撲滅身上的火苗後,衣服已經被燒出幾個大洞,胸膛袒露出來,甚至露了點。眉毛和頭頂的發絲也被燒得卷曲,散發出濃重的焦臭味。
蘇重山驚魂未定地擦了把汗水,撿起茶壺聞了聞,才發現裡麵裝得根本不是茶水,而是高度烈酒。
砰——!
蘇重山暴躁地將茶壺扔出去,砸在門板上摔得稀碎。
“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
就在這時,白家老爺白冉丁也到了。
冬兒按照蘇紫的要求,把人安置到了另外一個院落中。
“白老爺,裡麵請。”
相比起蘇重山,白冉丁的待遇就好上了許多。一壺又一壺的好茶奉上,甚至有穿著清涼,打扮妖豔的侍女親自將點心喂到他嘴邊。
白冉丁好色成性,一開始假模假式地推脫了幾次,然後忍不住摸上了侍女的小手,到最後抱著美人享受對方的投喂。
那茶水裡也不知道加了什麼料,他隻是喝了一小口,緊繃的情緒就鬆懈下來,恍惚間還以為這裡是酒樓。
“白老爺,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奴家特意準備了歌舞,您要不要看?”
白冉丁笑得尖牙不見眼,“看!美人精心準備的,白某豈能辜負。”
侍女拍了拍手掌,立刻就有舞女進門。
在悅耳的絲竹歌舞聲中,一個時辰悄然流逝。當白冉丁起身去茅廁時,隨行的小廝終於找到機會將他攔下。
“老爺,咱們是來辦正事的,您怎麼還喝上酒了!?”
白冉丁恍然驚醒,看了眼廳中笑著朝自己招手的侍女,懊惱地一拍腦門。
“是我糊塗了!”
侍女再次纏上來,白冉丁抓住她的手腕質問。
“我問你,穆老爺怎麼一直不露麵?”
侍女笑著把自己掛到白冉丁身上,“穆老爺摔斷了腿,需要靜養,今日特意讓奴家接待白老爺。”
“什麼!?”白冉丁頓時急眼了,他今天過來是為了和穆顯吉做交易的,又不是來逛花樓的。
他黑著臉將侍女推開,“我找穆老爺是有正事要談,既然穆老爺腿腳不方便,那就隻有白某親自上門拜見了。”
然而就在他準備要走時,舞女們卻堵了門。
“白老爺要走也行,先把賬結了。誠惠,總共一千兩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