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一會。”
沈芮潼折返,手中捏著一株帶刺白玫瑰。
原以為周恪辭是要近距離觀賞,不曾想,他直接從她手裡接過了玫瑰。
她下意識出聲提醒:“小心有刺。”
周恪辭心情極佳,拖長音調:“好的,我會注意的,小沈。”
明明已臨近冬寒季節,沈芮潼卻覺得心境燥熱,人也不安了起來。
為穩心神,她回:“不客氣,提醒顧客是應該的。”
周恪辭不語,輕笑了聲。
“手拔刺有什麼手法和需要注意的事項嗎?”他問。
沈芮潼輕輕擰眉:“還是我來拔吧,萬一您不小心受傷就……”
“我想試試。”
沈芮潼不再出聲,不解但順從。
恰好是可以利用的機會。
她曲腰,長發從肩部散落,無形之中掠過周恪辭的臉頰。
輕癢的感覺一下子讓他定住,平靜的心湖泛起波紋。
她引導周恪辭握住玫瑰莖稈基部,而後捉著他另一隻手的手指移動,教他放在哪個位置,如何使力。
“拇指和食指要捏住刺的基部,順著刺生長的方向拔除,但是力道不要太重,不然會造成莖稈表皮破損。”她溫軟的聲音一字一句鑽入周恪辭耳中,仿佛帶著魔力,讓人想要聽更多。
周恪辭隻顧聽她聲音和感知她的手捏著自己的手帶來的奇妙觸感,再一次失神了。
她沉靜得好似隻是在教他和引導他,可周恪辭並不這麼認為,理所當然的想歪了。
教學過後,沈芮潼直起身,目光灼灼:“你會了嗎?”
“啊……會、會了。”
他沒敢看她的眼睛,因為剛剛壓根沒留意她說了什麼。
其實一點沒會。
“那你自己試試。”
周恪辭:“……”
他故作鎮定,自己摸索,發現很簡單。
太簡單就有點不好玩了,於是乎,假裝笨拙,讓刺深深紮進右手食指指腹,瞬間出血。
他“嘶”一聲,以為能換來擔憂。
誰料沈芮潼一副淡漠至極的表情,偏偏那眼神似在陰陽:【會了~會了~】
周恪辭:“……”
此時,店長估摸著時間過去挺久,進來看看。
結果一眼就看到手正流血的周恪辭,可算逮著機會,怒從心中起:“沈芮潼,你在做什麼!讓客人自己拔刺,還讓客人受傷,你想被開除嗎!”
他怒氣衝衝的跑來,率先道歉:“不好意思先生,是我們的店員太粗心大意,沒有職業精神,這才讓您受傷,希望您不要怪罪。”
周恪辭對他沒什麼耐心:“我自己要拔刺,與她有什麼關係,何況我什麼時候說要怪罪她?”
店長表情怪異:“那……那也是她的錯,明知拔刺可能會受傷,還不事先為您做好保護措施。”
說完,他對著沈芮潼劈頭蓋臉一頓罵,最後撂下一句:“趕緊給我滾出去!”
沈芮潼站著不動。
周恪辭忽啟唇:“出去。”
林店長:“聽到沒沈芮潼?還不趕緊出去!”
“我說的是你。”
林店長:“啊、啊?”
“你,出去。”
“……”
他後知後覺,不得已轉身離開,不忘命令:“沈芮潼,就算這位先生不問責你,你也要給他包紮好。”
沈芮潼冷臉:“哦。”
待店長離去。
沈芮潼幽怨的目光讓周恪辭笑出聲音:“瞪我乾什麼,我剛剛還幫你說話。”
她不搭理,去拿了處理工具來,在他麵前蹲下,拽著他受傷的那根手指。
擦血、消毒、止血……
有條不紊。
周恪辭視線緊緊黏在她臉上,分秒不挪開。
她認真專注的幫他處理傷口,唯獨欠佳的是她沒有表現出丁點兒心疼。
今早當他麵哭果然就是裝的,為的就是博取他憐惜!
好一個沈芮潼!
演這麼一出好戲,差點連他都騙過。
“你的臉是誰打的?”他忽問。
那紅腫的右臉自見麵那瞬他就注意到了,一直想問,一直沒有機會。
沈芮潼止血的動作凝了凝,嗓音沉悶:“繼母。”
周恪辭眉頭緊皺,眉目間不自覺流露出心疼之色:“你和家人的關係很不好?你繼母是不是經常打你?”
沈芮潼唇瓣微張,卻沒答。
過了好一會兒,她有意避開這個話題,周恪辭也不再逼問她亮出自己的難堪,話鋒一轉:“你今早為什麼要握著我的手貼上你的臉?”
沈芮潼給他擦拭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些許,隨即臉不紅心不跳的回:“道歉,請求原諒。”
“誰教你這麼道歉的?誰教你請求原諒要手貼臉的?”
他猛然想到一種可能,照她的理解,豈不是每次道歉都要用臉貼彆人的手心?!
這怎麼可以!
沈芮潼老實巴交:“這樣比較有誠意。”
周恪辭:“……”
竟無言以對。
話題中斷,周邊過於寂靜。
周恪辭一時遊神,以至於錯過了沈芮潼將創口貼繞他食指纏好後,起身一瞬唇角勾起的笑意。
隻刹那,不明顯,憋笑過後就恢複了不冷不淡的神情。
他回神時,沈芮潼已經提著工具箱走遠。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食指,稍稍揚眉。
粉嫩色可愛圖形的創口貼與他本身氣質極不相符,像在一幅完美的素描畫上沾上一點兒豔色,打破了原有的美感。
那點豔色不僅沒綴作用,反而顯得突兀。
他思忖了會,雖覺不應該留這種創口貼在手上,可他舍不得摘下。
乾脆就這麼默認了她的選擇。
突兀就突兀吧。
沈芮潼回來時,柔聲尋問:“已經浪費了很長時間,你想好要買什麼樣的花了嗎?”
周恪辭隨手撚起適才刺傷他的白玫瑰:“就它了,留作紀念。”
沈芮潼表情出現絲絲裂痕。
獨處時間超一小時,他就選了這麼一支白玫瑰。
不過她是感激他的,他的出現,免了她搬花累死累活。
“那你去買單吧。”
周恪辭心底暗歎她一句話都不願多說。
離開了接待室。
店長飛速迎上來:“先生,鑒於我們店員工的失誤,所以此次您在本店的消費都免了,我日後一定會加強員工的培訓。”
周恪辭提起白玫瑰:“不用,一支白玫瑰的錢用不著省。”
店長愣住。
就一支白玫瑰?
不是說他對定製的要求非常複雜嚴格麼?
況且也在裡麵待了挺長時間。
他還以為是多麼大的單子。
“怎麼?隻買一支玫瑰,不行嗎?”
“行行行,當然行,我為您打包。”店長往後瞥一眼沈芮潼,什麼話都沒說,又好似什麼話都說了。
接過白玫瑰,周恪辭輕嘶一聲。
方才用的是右手接,不小心觸碰到原先傷口。
傳來刺痛。
他扭頭麵向沈芮潼:“手有點疼。”
沈芮潼撇頭,嘴角有上揚的趨勢,被她死死憋住:“剛包紮好,疼是正常的。”
就讓他疼去吧。
不枉費她做的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