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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墨香浮動惑人心(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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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調而輕微的沙沙聲,在燭火搖曳、沉水香彌漫的寂靜書房裡持續著。每一次墨錠與硯池的摩擦,都牽扯著沈清辭手臂上未愈的凍瘡和肩頭的舊傷,帶來一陣陣尖銳而綿長的刺痛。冷汗順著她蒼白的鬢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毯上,瞬間消失無蹤。她死死咬住下唇內側,嘗到了腥甜的鐵鏽味,用這尖銳的疼痛強迫自己維持著研磨的動作——緩慢、勻速、竭力平穩。

視線死死鎖在硯池中那逐漸變得濃稠、烏黑的墨汁上。濃重的墨香混合著沉水香的清苦,縈繞在鼻尖,帶著一種令人眩暈的窒息感。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道冰冷審視的目光,如同無形的探針,在她纏著布條、因疼痛而微微痙攣的手指上,在她低垂顫抖的眼睫上,在她緊繃的側臉上,反複逡巡。

他在看什麼?

看她的痛苦?看她的恐懼?還是……在評估一件工具是否合用?

巨大的屈辱感和更深的恐懼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她撕裂。在這位權傾天下的攝政王麵前,她連一件器物都不如。器物不會痛,不會恐懼,更不會……心懷仇恨。

時間在無聲的折磨中緩慢流逝。硯池中的墨汁已經變得濃黑如漆,細膩潤澤。沈清辭的手臂早已酸麻得失去了知覺,隻餘下傷口被反複牽扯的劇痛在叫囂。就在她感覺自己的意誌力即將被這無休止的折磨和無聲的威壓徹底摧毀時——

“夠了。”

蕭珩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赦令,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終結意味。

沈清辭的動作猛地頓住,如同被凍結。她幾乎是脫力般鬆開了緊握的墨錠,那沉重的墨塊落在硯台邊緣,發出“嗒”一聲輕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她下意識地想要後退一步,逃離這令人窒息的書案範圍。

“手。”

蕭珩的命令緊隨而至,簡潔而冰冷,沒有任何解釋。

沈清辭的心臟再次狂跳起來!他……他要看她的手?是發現了她傷勢嚴重?還是……要檢查她手上是否有不該有的東西?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不敢違抗,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抬起自己那雙纏著布條、紅腫不堪的手,掌心向上,微微攤開,如同獻祭的祭品,暴露在燭光和那道冰冷的目光之下。

布條因為汗水和研磨時的水汽浸潤,顏色深了一塊,邊緣隱約透出底下紅腫破潰的皮肉。幾處凍瘡的破口甚至滲出了淡淡的血水,染紅了部分布條。這雙手,醜陋、狼狽,布滿了苦難的痕跡。

蕭珩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那目光銳利如刀,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審視。他看得極其仔細,從纏裹的布條,到紅腫的手背,再到破潰滲血的指尖。書房裡隻剩下燭火燃燒的劈啪聲,和他冰冷目光掃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沈清辭的身體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恥辱和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淹沒。她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所有偽裝,赤身裸體地暴露在寒冰地獄之中。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幾乎要將她壓垮時,蕭珩的目光終於從她的手上移開,重新落回她慘白如紙、布滿冷汗的臉上。他的眼神依舊深邃冰冷,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仿佛剛才審視的隻是一塊朽木。

“北疆的凍瘡,倒是頑固。”他淡淡地開口,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隨即,他話鋒一轉,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命令,“既是懂藥理,便自己想法子治好它。”

沈清辭猛地一怔!自己……想法子治好?他這是什麼意思?是允許她用藥?還是……一種更深的警告和考驗?給她一絲希望,然後看著她掙紮,再無情碾碎?

不等她細想,蕭珩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最後的宣判:“十日內,若還是這般礙眼,這雙手,也不必留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貫穿了沈清辭的四肢百骸!她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向書案後那個如同神祇般冷漠的男人!燭光在他深邃的眼窩中投下濃重的陰影,薄唇抿成一道冰冷的直線。

十日!

治不好……就廢掉她的手?!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是視人命如草芥的冷酷宣判!

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如同冰錐,狠狠刺穿了沈清辭的心臟!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冰冷的空氣灌入喉嚨,帶來一陣劇烈的嗆咳。身體搖搖欲墜,眼前陣陣發黑。

蕭珩卻不再看她。他仿佛已經下達了最終的裁決,重新垂下眼簾,修長的手指拿起案上那支吸飽了墨汁的紫玉狼毫,筆尖懸停在潔白的宣紙上方,準備落下。他周身散發著一種絕對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仿佛剛才隻是隨手處置了一件微不足道的瑣事。

“退下。”

冰冷的兩個字,如同兩塊淬了寒冰的玄鐵,狠狠砸在沈清辭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那不是命令,而是驅趕,是厭棄,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對腳下螻蟻最徹底的否定。每一個音節都帶著絕對的漠然,仿佛她連惹人厭煩的蚊蠅都不如,隻是一抹需要被即刻清掃的塵埃。

這兩個字抽走的不僅僅是她最後一絲站立的力氣,更像是瞬間抽空了她賴以生存的整個天地。靈魂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硬生生從軀殼裡扯了出來,輕飄飄地懸在半空,眼睜睜看著下方那具名為“沈清辭”的軀殼,在無邊的冰冷與恐懼中迅速腐朽、崩塌。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完成的那個屈膝禮。膝蓋彎曲的動作機械而僵硬,如同提線斷裂的木偶,每一次關節的摩擦都發出無聲的悲鳴。頭顱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水,低垂的弧度裡盛滿了無法言說的屈辱和瀕臨崩潰的絕望。行禮?這更像是對命運最卑微、最無力的獻祭。

然後,是轉身。這個平日裡再簡單不過的動作,此刻卻如同在萬丈深淵的冰壁上攀爬。雙腿如同被灌滿了冰冷的、沉重的鉛汁,每一次挪動都牽扯著全身的神經,帶來遲滯的、深入骨髓的劇痛。不僅僅是手臂和肩頭的傷口在嘶喊,是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骨頭,都在那冰冷目光的餘威下瑟瑟發抖,哀嚎著想要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空間。她幾乎是拖著那具不屬於自己的、沉重而麻木的軀殼,一寸一寸地,向後挪移。視線模糊,眼前隻剩下書案後那片玄色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陰影,以及陰影中那雙深不見底、毫無溫度的寒潭眼眸。那雙眼眸裡,沒有她的倒影,隻有一片虛無的冰冷。

身後的雕花木門在她挪出後,悄無聲息地合攏了。那輕微的“哢噠”聲,在沈清辭死寂的世界裡,卻如同九幽地獄落下的沉重閘門,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門扉隔絕的,不僅僅是書房內搖曳的燭光、彌漫的墨香與沉水香混合的奇異氣息,更是隔絕了她與那個掌控生死的男人之間那短暫而恐怖的交集。曾經在門內感受到的、那令人窒息的“光明與溫暖”,此刻回想起來,不過是地獄之火偽裝的幻象,灼燒著她的靈魂。

門關上了。

將她徹底地、無情地,推回了門外的世界。

然而,門外並非解脫。

是無邊無際的、濃稠得化不開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寒冷黑暗。

王府深夜的回廊,寂靜得如同巨大的墓穴。寒風不再是風,而是無數根淬了冰的鋼針,帶著尖銳的呼嘯,從四麵八方狠狠紮進她單薄的衣衫,刺透肌膚,直抵骨髓。方才書房裡殘留的、那惑亂人心的墨香與沉香,此刻被凜冽的寒氣瞬間衝刷殆儘,隻在鼻腔深處留下一絲若有似無的、如同毒藥般的苦澀餘韻。

引路的護衛如同沉默的幽靈,手中那盞昏黃的風燈搖曳不定,投射出搖晃而扭曲的光影,如同鬼魅的舞蹈,照亮腳下被厚厚積雪覆蓋的青石甬道。這微弱的光,非但不能驅散黑暗,反而將這通往未知深淵的道路映襯得更加陰森可怖。每一步踏在積雪上發出的“咯吱”聲,都像是踩在自己碎裂的心尖上,冰冷而清晰。

“十日內……若還是這般礙眼……這雙手……也不必留了……”

蕭珩那冰冷無情的話語,如同附骨之疽,在她空蕩蕩的腦海中瘋狂回響、震蕩、撕裂!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靈魂深處!

廢手……

廢手?!

巨大的恐懼終於衝垮了最後一絲強撐的堤壩,化作洶湧的寒流,瞬間席卷四肢百骸!她感覺自己正墜向一個無底的冰窟,下方是無數雙等待撕裂她的、由冰淩構成的利爪。身體再也支撐不住,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眼前徹底被濃重的黑暗吞噬,她踉蹌一步,冰冷的石壁成為唯一的依靠,才勉強沒有癱軟在雪地裡。喉嚨裡湧上一股濃重的腥甜,又被她死死咽下,隻剩下無聲的、撕心裂肺的嗆咳,在死寂的寒夜裡顯得格外淒厲而絕望。

這王府……這看似將她從北疆苦寒之地“帶”回的“恩典”之地……哪裡是什麼生路?分明是更精致、更冰冷、更令人絕望的囚籠!

而那看似給予一線生機的“自己想法子治好”,不過是懸在頭頂、隨時會落下的斷頭鍘刀!墨香浮動,惑亂人心,最終引向的,是比北疆風雪更刺骨、更徹底的絕望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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