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愛蘭沉默了一會兒才回複:致遠你相信命運嗎?緣份可以讓兩個素不相識的人相知相愛,但要走到最後相伴相守一生得靠命。你和小林啊,有緣,沒命。
汪致遠正想回複她,卻見李德才有頭像閃爍起來:兄弟,工作的事有新進展嗎?
汪致遠:我的情況你知道,沒那麼容易。
李德才:準備往哪個方向發展,做生意還是乾你的老本行。
汪致遠:還真沒想好,也沒心思想這些。走一步看一步吧,最不濟去開中巴車也能養活自己。
見李德才沒有及時回話,汪致遠追問:李哥,你打聽到她的消息了嗎?
李德才:沒有。她們好像從天南消失了,錢所長說常住人口檔案裡她們的信息還在鎮頭村,現實中卻找不到。致遠,聽哥一句勸,這事兒我們要從長計議,你工作的事必須抓緊。否則即使你再見到她,也給不了她要的將來。
李德才的話戳中了汪致遠的軟肋,他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個“笑臉”表情後匆匆下線。
不知不覺整包南海檳榔已嚼完了,他撳響服務鈴叫服務員再送一包進來。五分鐘後,寧麗嬌敲門道:不好意思先生,今天客人多,南海檳榔暫時沒有了,我們已經通知他們送貨,麻煩您稍等。汪致遠正要發脾氣,寧麗嬌搶先道:“午餐時間快到了,您看是點菜還是來份套餐?”汪致遠又看了一眼她的胸牌,正色道:“你是新來的吧?我吃什麼你去問問領班,她清楚。”
汪致遠板起的臉並沒有嚇著寧麗嬌,三教九流的客人她見過不少,隻是不知道眼前這位先生今天為什麼火氣恁大。她是山南湖濱人,在德城學院酒店管理專業讀大四,今天是她實習的第一天。既然是實習,就得把原來在課堂書本上的理論知識運用到實際工作中,對不同場景和客人進行情緒疏導、臨場應對,她可不能因為某個人某件事而影響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實習機會。客人她見過不少,隻是不知道眼前這位先生今天為什麼火氣恁大。她是山南湖濱人,在德城學院酒店管理專業讀大四,今天是她實習的第一天。既然是實習,就得把原來在課堂書本上的理論知識運用到實際工作中,對不同場景和客人進行情緒疏導、臨場應對,她可不能因為某個人某件事而影響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實習機會。
“好的,先生。請稍等。”寧麗嬌麵帶職業微笑退出包廂。
既要等午餐,又要等檳榔,汪致遠無聊地掏出手機想找朋友聊會兒天,按到“南海檳榔何”名下時,他掀下了綠色撥號鍵。
“遠哥好,吃飯了吧。”電話一接通,何東風的聲音就傳過來,“我在送貨到在水一方的路上,等下回你電話。”
汪致遠一本正經地說:“你快點,送一包到二樓來,我這也沒貨了。”
他站起來踱到窗邊,德江一路蜿蜒著,在遠方拐了一個彎後朝東緩緩流淌。正是十月下旬光景,“秋老虎”拖著長長的尾巴掃過水麵和沿江風光帶,即使坐著啥事都不做,給人的感覺也像身上罩著一件熱騰騰、濕漉漉隱形貼身外衣。燥熱無處可逃,心情愈發無法安放,胸口強壓著的那口氣,總想找地方一吐為快。
一想起剛才和李德才的對話,汪致遠就感到了更深的迷惘與無助,他吐出嘴裡嚼著的檳榔渣,隨手狠狠甩出去……
接汪致遠電話時,何東風還沒有從店裡出發。
南海檳榔店位於新開橫街,從生意人的角度看,這裡絕對是一片好碼頭,不僅政府機關單位集中,周邊還有幾個成熟的住宅小區。門麵上下兩層,一百多平米,上層被隔成調味、發製間和原材料倉庫,下層安排了切籽和晾片工序,臨近街道的地方擺了一排玻璃櫃,不同品相的檳榔盛放在七八個青花瓷盆裡,前麵標著對應的價位。光顧這裡的大多是熟客,他們進來用手一指某個瓷盆說:來五元錢,老板就裝貨上秤收錢。
檳榔店是何東風老婆穀豔芳遠房姨夫的,何東風在這裡美其名曰“學徒”,實際上乾著送貨、和料這些打雜的活兒。
中午12點左右,何東風才騎著他的小摩托趕到在水一方。他將一袋檳榔放在前台,和領班對了數之後,從放在櫃台上的檳榔袋裡掏出一包來,三步並做兩步的跑上樓,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敲開汪致遠包廂的門。
“你是不是把這條街的檳榔都送了,最後才到我這兒來的吧?”汪致遠揶揄道。
何東風將檳榔扔給汪致遠,一屁股坐在他對麵,未置可否地笑道:“累死了,整整一條街……”
汪致遠打斷他:“算了,你還沒吃飯吧,一起來點兒?”
何東風瞟了一眼桌上的飯盒,咽著口水,嘴上卻說:“我一個月三四百塊錢,哪能吃得起這麼高檔的東西。你吃吧,我回去吃。”
汪致遠一揮手,站起身打開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好吧,走好了您勒。”
說完,他朝樓下喊道:“服務員,再送一份飯菜上來!”
兩人正吃著,何東風突然問道:“遠哥,天南的檳榔是什麼味道的?”
汪致遠放下筷子呡了一口水:“天南人嚼的是才從樹下摘下來的鮮果,嫩,水份足。但是澀味重,嚼得滿口都是紅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吐血了。”
見何東風聽得入神,汪致遠也想起了一個問題。他掏出一顆檳榔丟進口裡問:“同樣是檳榔果,為什麼我們山南的這麼有味,你師傅是怎麼做到的?”
師傅就是何東風的表姨父。一說起他,何東風氣就不打一處來:“快彆說我那師傅了,隻教了我切籽、點鹵幾件呆事,鹵水如何調配、果子如何泡發,這些關鍵技術一樣都沒教。配料間從來不讓我進,他總是和另外一個人關起門做事,瓶瓶罐罐上的標簽都被撕下來,隻寫了一些阿拉伯數字,生怕我偷學。”
“店裡還有專門的調香師?”
“可不是嘛,那人隻要擺弄擺弄瓶瓶罐罐每個月就有兩三千元工資。”何東風口裡抱怨著,卻流露出豔羨的表情,“不過我倒真佩服他,鹵水放到鼻子下一聞就知道多了什麼少了什麼,經他一調整,味道馬上就不一樣。”
“配方都藏在心裡,一招鮮、吃遍天,這可是他謀生的手藝,怎麼能輕易示人。”汪致遠一邊收拾餐具一邊笑道。
“都怪我書讀少了,就算他們願意教我我也看不懂、學不會。”何東風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否則我就不會帶著老婆孩子住在倉庫裡,既當保管員又當勤雜工,一天到晚要看彆人的臉色行事,為賣一包檳榔出去還要點頭哈腰說好話。”
“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饑,身在福中不知福,雖說隻比我大兩歲,現在工作有了,老婆孩子有了,比我單身待業青年不知道強了多少倍。”話一出口,汪致遠感覺自己真有點羨慕何東風了。
何東風遞給汪致遠一枝煙,自己也點上一枝,連連擺手說:“遠哥你就彆取笑我了……”
兩人都喜歡運動,正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足球場上的事,包廂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何東風愛看熱鬨,打開門探頭朝外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