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前，對德城信用聯社的調查告一段落，調查組向市委提交了詳細報告。
左懷山召集解放、邱澤林、馬成功和孫誌球開了個碰頭會。聽完調查組郭主任的情況說明，左懷山微微一笑：“窗戶紙不捅不破，真理不辯不明。紀委彙報的情況說明我們對中心工作和重點人物的提前介入公開調查，是對社會輿論的正麵回應，也是讓黨委政府取信於民的重要手段。市紀委要繼續發揚對事實負責、對乾部負責、對組織的作風，深入開展反腐介廉工作。”
紀委書記馬成功端起茶杯，向左懷山示意到：“對德城聯社的調查是懷山書記親自部署的，紀委的同誌隻是執行市委的意見，澄清了對德城聯社及傅紅霞同誌的不實舉報。”
解放的秘書這時敲門進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解放揮揮手道，我知道了。
邱澤林見其他人沒有想開口的意思，主動清了清嗓子說道：“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德城聯社通過這場考驗，在全省金融體製改革的浪潮中站穩了腳根，說明團隊的管理水平、經營能力和人員素質都是過硬的。現在看來，當初懷山書記、解放市長決定以德城聯社為班底組建德城銀行具有前瞻性。”
左懷山默默看著邱澤林，會前他接到省委組織部的電話，說要他明天去商量幾項乾部交流意見，其中就有邱澤林。
“解市長，你也說說？”左懷山將目光轉向解放。
解放是德城本地成長起來的乾部，從縣長一路走上市長崗位，是德城乾部的“核心”。今天的碰頭他本來不想參加，考慮到可能要討論德城銀行領導班子的人選問題，他才壓縮了市政府常務會的議程趕過來。
見左懷山點了將，解放從調查報告上抬起頭說大家都講得很好：“我們整頓金融亂象工作已經引起了省政府主要領導的重視，貴閩書記多次打電話來要求我們將好事辦好，爭取打造‘德城樣板’，為全省金融體製創新蹚出路來。我完全同意澤林同誌的意見，要以德城聯社為班底，儘快拿出德城銀行的領導班子人選，報市委和懷山書記。”
他望向孫誌球，接著說到：“誌球部長，時間不等人啊。為了核實對德城聯社的舉報，各項工作已經落後了。組織部門要是有預案，能不能和大家說說？”
左懷山向組織部長孫誌球示意。
孫誌球從公文包裡取出一份名單：“今天不是專門議乾部，但大家都關心德城銀行的班子人選問題，組織部門先非正式地向各位彙報。重申一點，建議人選，注意保密。”
大家都笑了。
“通過前期考察和民主測評，擬安排傅紅霞同誌任德城銀行黨委書記、董事長，馮裡仁同誌任德城銀行黨委副書記、行長，下設三名副行長，一名監事長，一名紀檢監察部長……”
組織部貫徹了以德城為班底的總原則，兼顧了其他信用社負責人的平衡安置，可以說做到了皆大歡喜。所以孫誌球話音剛落，解放就接話道：“組織部門工作有預案，方案很細致，我原則同意。”
孫誌球朝解放微微頷首，這個方案是調查組進駐德城聯社之前，他和解放、邱澤林三人商定的。他一邊整理名單一邊看向邱澤林，意思是該你表態了。
邱澤林低頭不語，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
馬成功接著發言：“這個方案突出了中心，平衡了各方利益，我原則上同意。但對馮裡仁同誌，紀委建議暫緩。”
見大家都麵露詫異，馬成功解釋道：“調查組在德城聯社專案中，發現了南山聯社和馮裡仁涉嫌違紀的舉報線索。我向懷山書記作了彙報，我們不能帶病提拔乾部。”
“在德城聯社調查時，發現了南山聯社的違紀線索。會不會是惡意舉報？”解放笑道。
“我們也有這種顧慮，但對方是實名舉報，紀委必須核實。”
“對德城聯社的調查浪費了我們一個多月時間，如又要調查南山聯社，是不是還得一個多月？懷山書記要求德城銀行12月26日掛牌，班子不定，各項籌備工作無法正常開展，我擔心時間來不及了。澤林市長，你分管這項工作，最有發言權。”解放瞪著邱澤林。
馮裡仁出任行長最初是邱澤林提議的。他對傅紅霞和馮裡會都非常熟悉，兩人都是人中龍鳳：傅紅霞作風霸道、巾幗不讓須眉，馮裡仁八麵玲瓏，業務能力甚至超過傅紅霞。所以他建議傅紅霞當黨委書記、董事長抓全麵，馮裡仁負責業務開拓，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誰知道馮裡仁對這樣的安排卻不領情，堅持認為自己才是“”的不二人選，為此還安排親信向省市有關部門舉報了傅紅霞。當然，他隻向解放和邱澤林表達了不滿，對暗中操作隻字未提。
市委宣布成立聯合調查組進駐德城聯社時，解、邱二人才發現了馮裡仁的“小動作”，但為時已晚。兩人把馮裡仁狠狠罵了一頓，自作孽、不可活，如意算盤打空的時候，沒有人敢伸手相助的。果然，馮裡仁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沒有把傅紅霞參下去，反而從上到下鞏固了她的位置。
聽了馬成功剛才的意見，即使傅紅霞沒有出麵妥善解決周姐提出的無理訴求，邱澤林也不會為馮裡仁說話了。
見自己躲不過去了，邱澤林才不情願地開口：“我同意紀委的意見。紀委能還傅紅霞同誌清白，自然也不會冤枉其他同誌。帶病提拔不僅是對乾部本人的不負責任，更是權利的任性。德城銀行的籌建工作，在紅霞同誌的主持下正按計劃推進，問題不大。至於行長的人選，我建議先由傅紅霞同誌兼任，等紀委對馮裡仁有結論後，再任命也不遲。”
解放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邱澤林，心想你他媽的馬上就是要離開德城的人了，也不會送個順水人情，留個好名聲將來見麵有酒喝。
“邱副市長這麼有把握，我就放心了。但有一條請成功部長注意，一定要注意調查的公正性，不能先入為主、有罪推定，避免於節外生枝。”解放說得波瀾不驚，說罷他合上記錄本，將目光停留在左懷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