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敖遨正在包廂門口等著。見傅紅霞一行出來馬上迎過去笑道:“我約了幾個代理商在這裡談合作,聽說您來了,我就冒昧地上來蹭頓飯。”
傅紅霞側臉佯怒道,敖老板生意做得這麼大,咋好意思開口?
敖遨仍然笑著說:都是您賞的飯,能吃到是我的福份。
大家不約而同地笑出聲,都說敖老板吃了靈泛得樂,飯可以免了。
汪致遠上前接過傅紅霞手裡的公文包,麻利地招呼大家入座,提醒服務員上菜。軍營生涯留給他最大的財富就是服務意識,眼下他把自己定位為一名隨從,端茶倒水遞檳榔都是份內的事。那天國慶軍警告“下不為例”之後,有一天晚上汪致遠見他心情大好,主動約他宵夜。借著酒勁,兩個都有從軍經曆的男人很快稱兄道弟。國慶軍扶著汪致遠的肩膀囑咐:“老弟你記住了,在領導身邊工作你得學會做牛、做馬、做狗、做豬,就是不能把自己當人。”汪致遠以為他喝醉了,卻發現他目光炯炯,非常誠懇地看著自己。至於為什麼會是牛馬狗豬四種動物,國慶軍沒有再說,要他自己去悟。
吃到一半的時候,敖遨借出來買單的機會打電話給汪致遠,說快過中秋節了給紅霞主任準備幾盒月餅,你把車子後備箱打開。
“主任知道嗎?她不點頭我可不敢。”汪致遠立即想起了“下不為例”。
“放心吧兄弟,我怎麼會讓你為難?”
敖遨給傅紅霞準備了一箱茅台、兩條“芙蓉王”、兩盒月餅、兩袋檳榔,汪致遠堆碼整齊後鎖車回到包廂。見他進來,大家突然笑出了聲。
原來,敖遨正在背後表揚汪致遠機靈,打趣問顏紅有沒有對象,如果沒有可以考慮小汪。沒等顏紅開口,汪致遠推門而入,顏紅看了他一眼,臉上不由得平添了一抹紅暈。傅紅霞望了望汪致遠,又看看顏紅,笑著對敖遨說:“你要是真想幫小顏記者,就多投點廣告,其他都是扯淡。”
黎小琳聞言,立即搭話道:“是嗬敖總,德城銀行掛牌時你至少要做兩個版的祝賀廣告,任務算小顏的,我給你打折。”
“德城銀行掛牌不重要,紅霞行長履新才是祝賀的重點。兩個版,最低折扣,吃了飯我們就策劃。”說著,敖遨端起茶杯和黎、顏二人碰在一起。
一頓飯,皆大歡喜。
臨出門,敖遨拉著傅紅霞走在一行人的後麵,低語道:“我放了兩袋新產品在您車上,請務必親自試試口味。還沒上市,隻是內部嘗鮮。”
傅紅霞看了他一眼:“這麼多年了,我們之間沒有必要吧。”
回辦公室的車上,汪致遠試探著告訴傅紅霞:“敖總在車上放了幾盒中秋月餅,他說您知道……”
傅紅霞嗯了一聲,接著吩咐道:“檳榔我留著,其他東西晚上你給夏鐵梅主任送去。”
第二天剛上班,傅紅霞便接到左懷山秘書打來的電話,對方說書記請她來辦公室一趟。
德城市委、市政府的辦公樓建在同一區域,體現了黨政不分家的格局。離退休的老乾部們回憶,1979年規劃委府建設時請了大師踏勘,選擇了德山下這處開闊地,座北朝南。南邊地勢較低,因地製宜地被深挖成人工湖。“前有照、後有靠”,無論廟堂還是江湖,都篤信了這條樸素哲學。
政府辦公區靠南,是三棟四層小樓,市委在後,隻有兩棟五層建築,卻斜著取勢。一條柏油馬路從中穿過,硬生生將辦公區劈成了東西兩部份。1997年前後,山南省氣象台在德山上建了架雷達,遠遠能看見白色的球頂。有一次國土部門開展空中測繪,俯看這片區域發現不對勁。
從那以後,坊間就流傳出市委、政府風水不好的說法。途經此地的中巴車司機一邊嚼檳榔一邊指點著六棟辦公樓說:“前麵三棟像個啥字,後麵一撇一捺是個啥字,山上頂個球,大家看合起來像什麼?”乘客們都側臉細看,腦海裡頓時浮現出那三個漢字,車廂裡笑成一片。不知是誰還冒出一句“池淺王八多”,大家笑得更厲害了。
左懷山的辦公室在“八”字一撇的三樓。傅紅霞來之前,他正和邱澤林以及國土局、建設局的負責人對著地圖討論德城新區的選址。不管將來去往何處,他不能讓市委、政府公務員背著“王八蛋”的枷鎖走向新世紀。是的,在全國城市中心區紛紛轉移的大潮中,左懷山也想到了以投資拉動政績這條路。
國土局局長陽德生在圖紙上劃了個大圈:“說一千道一萬,沒錢啥都不好辦。隻要資金到位,書記指哪兒,我們就向國家爭取建在哪兒。”
“要錢,找他。”左懷山指著邱澤林,“常務副市長是大財神爺。”
邱澤林笑道:“隻要國家政策允許、市委政府下決,建設資金我們一起爭取,辦法總比困難多。當務之急是做好項目策劃,向國家申請資金支持。”
大家正停留在務虛階段,秘書敲門進來,說成功書記和紅霞主任已經到了。
左懷山讓國土、建設部門回去仔細研究,做好前期討論供主要領導決策,轉身和邱澤林一前一後走進隔壁的接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