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黃事件”沒過多久,何東風再次陷入被動:他采購的一批煙果出現了嚴重的質量問題。
開店以來,青雲檳榔店的生意不溫不火,大多數情況下處於虧損狀態。穀豔芳心裡有本賬,她不斷提醒何東風有多少錢辦多大事,當務之急要賺錢盈利。否則,熬不過夏天,他們不得卷鋪蓋走人了。
問題就出在“花小錢辦大事”幾個字上。
青雲檳榔店的煙果一般是從南嶺市場采購,得知何東風出現了資金緊張的局麵,原來為他提供煙果的幾個老板都提出一手交錢不手交貨。以何東風和青雲檳榔的現狀,還不足以給人墊資賒賬的底氣。
在市場裡轉了一圈,眼看著隻能空手而歸,何東風不想回店裡聽穀豔芳的嘮叨,他轉身走進敖熬的形象店。
正巧敖老板也在店裡,見何東風心事重重地進來,便招呼他落座喝茶,關切地問:“市場上傳說你的檳榔裡加了麻黃?”
何東風哭笑不得,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他也不想做過多解釋,苦笑道:“敖總你是知道的,我就是一個鄉巴佬,連麻黃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會用它?實話告訴你吧,我是被彆人黑了。”
話說到這份上,敖熬就知趣地岔開話題。再聊下去,免不了要指名道姓,德城檳榔圈子底頭不見抬頭見,他不喜歡背後議論人。
“做了這麼多年檳榔,我也是第一次聽說檳榔裡加麻黃。”敖熬說,“檳榔裡的堿性物質本身就有提神、發汗的作用,根本用不著再加麻黃,典型的畫蛇添足!”
“據你了解,到底有沒有人往鹵水裡放麻黃?”
敖熬想了很久才答道:“是不是有人偷偷放了我不敢保證,但南嶺市場裡有一家檳榔培訓學校,據說有老師教彆人做檳榔裡提到過放麻黃可以增加勁道。我也是聽說,沒有實地聽過課。”
“我靠,這樣的人也配當老師,這是教人投毒哩!”何東風聽罷差點跳起來,心想居然還有這種學校,哪天一定要去領教領教。如果真有此事,他一定要向馬股長舉報。
見時間不早了,何東風起身告辭。他漫無目的地走出市場大門,正想著回去如何向穀豔芳交待,背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他轉身循聲望去,不遠處停著一輛大貨車,一個穿著灰夾克的男人蜷縮著身子向這邊招手。
何東風不能確定對方是在和他打招呼,指著自己問:“你在和我說話嗎?”
見對方沒有表示,何東風竟然鬼使神差地朝他走過去。“灰夾克”長著一張外省人的臉,蒜頭鼻、鮑魚嘴,麵色黝黑,言語中帶著天南方言的腔調。現在正是山南省的早春二月,空氣裡仍夾雜著刺骨的冷。“灰夾克”衣衫單薄,雙手插在褲口袋裡,跺著腳取暖。待何東風走近,他試探性地問道:“老板,買點檳榔果嗎?”
何東風一怔,他怎麼知道我是來買檳榔的?
“灰夾克”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動解釋道:“我是來給人送貨的司機,從天南省過來的。貨主要我多帶了點貨算是讓我賺點油錢。”說著,他打開貨廂,裡麵果然鼓鼓囊囊放著幾十個編織袋。
“都是上貨,一斤不超過50粒的紋路籽。”見何東風還是一臉疑惑,“灰夾克”從駕駛室裡取出一個塑料袋,掏出一把檳榔果放在何東風麵前,“你看,多好的個子。”
何 東風挑了幾顆放在手心,果型長短適中,紋路清晰,湊近可以聞到濃鬱的煙味,油感十足並且泛著微光。他默不作聲,輕輕將檳榔放回塑料袋,眼睛看著車廂裡有編織袋問:“那裡麵的東西也是同樣的貨?”
“灰夾克”二話沒說,隨意從車廂上拖下一個包打開要何東風驗貨。何東風抓起一把仔細端詳,不錯,和他剛才看的差不多,是好貨。
“這些都是彆人選剩下的,沒有多少用。”何東風雙從檳榔包裡抓出一把,看得更仔細——其實他也是半瓶子醋,裝出行家裡手的樣子虛張聲勢。
“灰夾克”嗬嗬一笑,道:“便宜嗬。老板如果真心想要,價錢都好說。我急著清空車廂帶貨回天南,等不起了。”
“多少錢一斤?”
“灰夾克”伸出兩個指頭,開價兩塊錢。
何東風暗喜,對方果然不識貨,眼前這批檳榔按目前的行情,至少可以賣到三塊五以上。他沒有立即回複,再次裝模作樣地抓了一把檳榔,放在手裡掂量,一副想要不要的樣子。
“老板是行家,您給個價。”
何東風伸出一個手指:“一塊。”
“灰夾克”無奈地笑笑:“老板殺得太狠了,總得讓我賺點油錢吧。一塊五,怎麼樣?”
“天也不早了,我還著急趕回去。一塊錢一斤,能賣我全收了,彆耽誤大家的時間。”
“灰夾克”一邊收拾散落出來的檳榔,一邊歎息:“好吧好吧,虧錢賣給你,就算交個朋友。還是山南人會作生意,天南的錢都你們賺了。”
雙方口頭成交,何東風坐上“灰夾克”的車,帶著他將貨拉到青雲檳榔店,用僅存的一萬塊錢現金盤下了車廂裡的貨。
何東風、穀豔芳夫婦將新購進的檳榔果整理妥帖後,兩人難得都很開心,手中有糧,心中不慌,檳榔人最怕無籽可切,這批檳榔入庫,切到今年新果上市前應該沒問題。兩人乘興致做完了恩愛之事,摟抱著暢想“青雲”檳榔美好的明天……
“灰夾克”此時撥通了一個陌生電話:“老板,貨已賣出,你答應我的錢怎麼給我?”
對方簡短地答道:“把車開到林州大酒店來,在那裡等我。”
掛斷電話,董石泉露出得意的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東風,你以為在平水的事能輕易翻篇兒?想不到我會在這城等你吧,看你如何把那些黑疙瘩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