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錢兔子”約何東風來“在水一方”見麵。兩人簡單地寒暄一番後,“錢兔子”取出幾張照片說:“你嫂子的朋友在南園村有一棟四層小樓長期閒置著,朋友兩口子在深圳賺大錢,沒想到要把房子租出去。你嫂子把你的情況一說,對方居然答應了,隻提出一個要求,就是給他們家的老人留間房,照顧好她的生活就行。至於租金麼,對方說全權交給你嫂子處理。這就好說了嘛。”
何東風這兩天也一直在抽空看場地,都沒有合適的,要麼是麵積不夠大,要麼是位置不方便車輛出入,兩者都符合的價格又談不下來。沒想到“錢兔子”給他找的地方看上去不錯:靠近大馬路,大小也合適。
見何東風端詳著照片不放手,“錢兔子”笑道:“照片上隻能看出大概,親眼所見才真實可靠。我安排人開車接上你老婆,你們先去現場看看,回來我們再談下麵的事。”
加工場地的事很快就談妥了,何東風與“錢兔子”的母親簽訂了租賃合同,雙方約定從“青去檳榔”設備進場安裝那天開始起租,第一年減免三個月租金。對此,何東風、穀豔芳非常滿意。作為回報,他們與“錢兔子”洽談代理權時也給了最大優惠:德城市場由“錢兔子”全權代理,何東風隻保留眼下正在經營的門店,但門店隻做零售,不得向其他經營者供貨。合作雙方都把“第一次”給了對方,兩份合同簽完後,“錢兔子”夫婦執意要留何東風兩口子吃飯,“亮皮”和馬股長作陪。
席間,馬股長透露出兩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一是警方已得到確切消息,馮裡仁已逃到馬來西亞。據說主辦民警姓歐,才從天南省回來,基本摸清了馮裡仁一家三口的出逃路線。他們通過關係從天南省的陵海上船後,在公海換乘越南走私船上岸,再從越南飛往馬來西亞。警方應該掌握了幫助馮家出境的具體對象,專案組正準備組織力量準備出國辦案。
“姓歐的警官,是不是歐德明?”何東風問道,他記得汪致遠說過表哥參與過馮裡仁案件的調查工作,他在平水的事汪致遠還讓歐德明還出了麵。
畢竟是道聽途說來的消息,馬股長隻知道對方姓歐,具體名字不得而知。他丟了一顆檳榔放進酒裡,笑道:“估計又有不少領導乾部要睡不都會覺了!”
第二個消息更炸裂,市委副書記、市長解放可能被調查。據說是因為他和市委書記左懷山在德城新區開發問題上出現分歧,引起了省委、省政府的關注,省紀委工作組查出了解放的一些問題,估計會要深挖。目前還沒有對外公布調查結果,也沒有免他的職,但政府部門已經傳出現任常務副市長孫誌球要接任市長的消息。
曾小燕和穀豔芳對官場上的事不感興趣,兩人已離開包廂結伴逛街去了。男人們聊起這些話題就像窺探到彆人的隱私一樣,隻想挖掘更多更深的細節,豐富自己的想像和以後與彆人吹牛時的談資。
“孫誌球,新來的嗎?”何東風除了做檳榔、送檳榔,對社會上的事可以說是上無所知。
馬所長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地說:“他可是土生土長的德城乾部,老婆是我們市局裡的紀委書記符文秀。”
符文秀?這個名字好耳熟嗬,居然和我的一位老師同名同姓。何東風心中暗忖。
第二天,何東風帶著相關證件來到德城市工商局辦理變更登記——青雲檳榔店要升級為青雲檳榔廠。他把變更所需材料遞到窗口後,裡麵一位辦事員簡單地核對了文件的順序,頭也不抬地說:“回去等消息吧。”
何東風還想問點什麼,對方抬眼瞟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衝著窗外喊道:“下一位!”不等他反應過來,身後的男人已將何東風擠出了櫃台。
公共場所,特彆是政府辦公室,何東風不好發作,隻得悻悻地張望,見樓梯間牆上有一個領導乾部公示欄,男男女女貼了幾張照片,他想起昨天馬股長在餐桌上說的話,便不收自主走過去。公示欄第二排第二位的照片就是“符文秀”,名子上方是一張他似曾相識的臉。他不敢肯定,他就是他認識的符文秀。
見四周無人,他閃進樓梯間朝上走。
三樓是局領導的辦公區,正對樓梯的辦公室門上掛著“辦公室”的牌子,裡麵有四個人正伏案工作。何東風走到坐在最外的工作人員麵前,輕聲問道:“同誌,請問符文秀書記在嗎?”
對方抬頭打量著他,問:“你找符書記有事?”
“我是她的學生,好久沒和她聯係了,來看看她。”
聽說是符書記的學生,對方再次打量了他一遍,才指著走廊儘頭方向說:“307,你敲門看她在不在。”
何東風站在307門前,調整了自己的呼吸,抬手輕輕叩門,裡麵沒有動靜。他加重了力氣又敲了三下,門內才隱約傳來“請進”的聲音。
他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正是牆上貼著的那張臉,膚色比照片黑一點,神態顯得更憂鬱。
符文秀沒有馬上認出他來,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柔聲問道:“你找我嗎,有事?”
何東風沒說話,隻是盯著她看,將眼前的符文秀與兒時記憶中的符文秀進行對照,越看越肯定她就是符老師。
符文秀被他看得臉發燙,正色道:“是不是走錯了辦公室?你到318問問你要找的人在不在。”說著,做出起身送客的樣子。
何東風這才笑出聲來:“符老師,你沒有認出來我吧,我是‘何賴子’何東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