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後的王詩嫣，仿佛卸下了某種束縛，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直播事業中。她搬出了學校寢室，在外麵租了一間光線充足的公寓，專門用來直播。她每天花大量的時間研究直播內容，學習如何與觀眾互動，如何引導他們刷禮物。她的直播間人氣越來越高，禮物收入也水漲船高，銀行卡裡的數字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滿足感。
直播間裡有一個叫“強哥”的觀眾，幾乎每天都會準時出現在她的直播間，而且出手極其闊綽。“詩嫣今天真美，先來十個嘉年華助助興！”“誰敢說我們詩嫣不好，強哥第一個不答應！”他的彈幕總是占據著屏幕的主要位置，送的禮物也總是最昂貴的。王詩嫣對他格外關注，每次都會在直播間裡感謝他，甚至會專門為他唱一首歌。
“強哥”對王詩嫣也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經常私下給她發消息，噓寒問暖。“詩嫣，今天直播累不累？要注意休息。”“詩嫣，有沒有想吃的東西？哥給你點外賣。”他的話語溫柔體貼，還時不時地透露自己“生意做得很大”、“不差錢”，讓王詩嫣對他產生了好奇和一絲好感。在“強哥” 的再三邀請下，王詩嫣終於答應和他見一麵。
見麵的那天，王詩嫣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穿上了新買的名牌連衣裙，化了精致的妝容，噴上了昂貴的香水，還特意去做了頭發。她想象著“強哥”的樣子，一定是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成功人士。然而，當她來到約定的餐廳，看到那個站在門口，穿著一身皺巴巴的外賣工作服，手裡還提著一個外賣箱的男人時，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你…… 你是強哥？”王詩嫣難以置信地問。
男人看到她，臉上露出局促的笑容，搓了搓手：“是…… 是我，詩嫣。不好意思，我剛送完最後一個外賣，怕你等久了，就直接過來了。”
王詩嫣跟著他走進餐廳時，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與他膠鞋上沾的油漬形成刺眼的對比。餐桌上的水晶燈映著她手腕上的名牌手表，而他用來擦汗的，是外賣箱裡揉皺的餐巾紙。她下意識地把包往身後藏了藏，那裡麵裝著剛收到的、“霸道總裁”大哥送的鑽石耳釘，此刻卻像烙鐵一樣發燙。
吃飯的時候，氣氛異常沉悶。男人不停地給她夾菜，說著一些討好的話，但王詩嫣根本聽不進去。她看著他粗糙的雙手，指關節處磨出的厚繭讓她想起張子豪打籃球時的手 ——但張子豪的手從不會在遞過熱咖啡時，指尖還沾著外賣盒的油漬。她又看看他身上洗得發白的工作服，胸口印著某外賣平台的lo，突然想起自己直播間裡那些閃爍的“嘉年華”特效，每一個都夠他送幾百單外賣。羞恥感像潮水般湧上來，讓她喉嚨發緊，連麵前的牛排都味同嚼蠟。
“其實……我看你直播很久了，”男人突然開口，眼神裡帶著一絲卑微的仰慕，“你長得像我心中的女神……”他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每天送完外賣就守著你的直播，給你刷禮物。我每天隻吃一個饅頭……”
王詩嫣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想起自己直播間裡那些喊著“女神”的彈幕，想起自己為了維持“精致人設”而買的奢侈品，此刻都像耳光一樣扇在臉上。原來那些虛擬的光環，是用這樣一雙布滿褶皺的手，在風雨裡一單單攢出來的。她突然覺得無比諷刺——自己追逐的“成功”，不過是彆人勒緊褲腰帶換來的泡沫。
這次見麵像一盆冷水，澆醒了王詩嫣片刻，但很快，她又被對金錢的渴望和直播間裡不斷攀升的人氣所迷惑。她安慰自己，至少“強哥”的禮物是真金白銀，至於他的身份，又有什麼關係呢？直播本就是一場戲，觀眾和主播各取所需罷了。
2021年6月份畢業後，王詩嫣毫不猶豫地簽約了蘇州一家頗有名氣的傳媒公司，叫強強傳媒有限公司，成為了一名專職主播。公司為她配備了專業的團隊，包括化妝師、攝影師和運營人員。在公司的包裝下，她的形象更加光鮮亮麗，直播內容也從單純的生活分享轉向了更具娛樂性的才藝展示和互動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