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第一場雪落在“初心如嫣”的玻璃穹頂，董事會會議室裡卻彌漫著雪茄與香水的混合氣味。投資人敲著桌麵的財務報表：“劉菲菲的人設帶貨讓股價漲了37，你們要開除她？”張子豪將一疊證據甩在桌上——劉菲菲用助農款支付的醫美賬單、王強刷單的銀行流水，紙頁邊緣還沾著張奶奶新寄來的桂花糖，老人用紅線繡了“莫忘”二字。
“用戶畫像顯示，‘悲情助農’標簽能提升62轉化率，” 運營總監推了推眼鏡，“張總，商業不是慈善。”王詩嫣突然站起來，羽絨服拉鏈上還沾著今早去農戶家蹭的麵粉：“上個月雲南菌農因為我們 掉蟲洞，被買家投訴‘貨不對板’，你們知道他蹲在冷庫哭了多久嗎？”她的手機屏幕亮著，正是菌農蜷縮在菌菇堆裡的照片，背景音裡全是“騙子”的叫罵聲。
零下五度的露台上，王強縮著脖子，工裝外套裡塞著醫院的催款單。“子豪哥，我媽明天就要化療了……”他突然跪下，手裡攥著供應商給的最後一筆回扣，票麵上還印著 “助農扶持金”的字樣。張子豪盯著他袖口新添的針眼—— 不是輸液留下的，而是昨晚為了湊錢去賣血的針孔。
“還記得你拍的第一個視頻嗎？”王詩嫣的聲音被風吹得顫抖，手機播放著三年前的素材：王強蹲在橘子林裡，拍農戶女兒用賣果錢買的第一本字典，女孩說“想當醫生給爸爸治病”。現在那個女孩正在微博罵 “初心如嫣是騙子”，因為她家的橘子被刷單數據抬高價格，最後爛在地裡。
劉菲菲裹著羊絨大衣走來，lv 包鏈上掛著“助農大使” 的勳章：“張子豪，你彆忘了，是我幫公司拉來的b輪融資！” 她的美甲劃過大屏，上麵是她設計的“山區兒童”直播劇本，演員們穿著故意磨破的衣服，而真實的山區小學剛被她克扣的助農款斷了暖氣。
公司樓下的桂樹被雪壓彎了枝，張子豪用斧頭劈開一截蛀空的樹乾，黑色黏液裡裹著亮晶晶的碎片——那是劉詩詩直播間打賞的虛擬鑽石貼紙。“每人最後一次機會，”他將斧頭插在樹樁上，“要麼交出所有不當所得，公開道歉後離開；要麼我報警，讓法律審判。”
劉菲菲突然笑起來，從包裡掏出錄音筆：“張總，你敢說自己從沒默許過‘美化數據’？上次雲南鬆茸的‘滯銷’熱搜，是誰讓運營部買的水軍？”王詩嫣搶過錄音筆砸在地上，碎片濺到她牛仔褲的補丁上——那是今早幫農戶縫麻袋時勾破的。
最沉默的是劉詩詩，她從口袋裡掏出個小盒子，裡麵是七位數的人設授權費，鈔票邊緣還沾著她去農戶家時蹭的泥土。“我以為…… 流量就是一切。”她突然哭了，睫毛膏暈染在臉頰上，像極了七年前王詩嫣在直播間第一次收到 “嘉年華”時的狼狽。
而角落裡的李娜突然尖叫起來——她穿著過氣的網紅套裝，假睫毛掉了一半，手裡攥著法院傳票：“張總！我也是受害者！當年張老板逼我陪酒，我才有了‘年度新人’的流量！”
王詩嫣這才看清她手腕上的淤青——和劉菲菲當年被張老板拽過的位置一模一樣。“李娜，你當年虛構‘支教經曆’騙打賞，農戶聯名起訴你詐騙23萬。”張子豪將文件摔在桌上，紙頁間掉出一張舊照片：李娜和王浩在慶功宴上摟抱的合影，背景裡的張老板正舉著酒杯壞笑。
“是王浩逼我的！”李娜突然跪地，指著正在桂樹下澆水的勞改犯王浩，“他說不配合就讓我在直播圈消失！你看這個！她扯開衣領，鎖骨處有個褪色的煙頭燙痕，“這是他去年在會所逼我時留下的！”
王浩猛地轉身，園藝剪刀掉在地上。監控畫麵恰好切到五年前的後台：李娜跪在王浩麵前，接過“年度新人”獎杯，而王浩的手正放在她腰上。“我也是從刷禮物開始的。”王浩突然開口，聲音沙啞，“李娜幫我盯著主播，我給她資源，互取所需罷了。”
最終，李娜因詐騙罪被判緩刑，在“初心如嫣”的農戶幫扶站做義工，每天給山區孩子讀繪本。有次王詩嫣去探望，看見她給孩子們展示桂花香囊，手指劃過燙痕時忽然笑了：“這疤啊，現在聞著像桂花香了。”
深夜的桂樹下，張子豪用消毒水清洗樹乾的蟲洞，王詩嫣舉著手機打光，屏幕上是張奶奶發來的視頻：老人正在熬桂花糖，鍋裡的氣泡像極了他們初創時的夢想。“子豪，” 她突然指著樹樁的橫截麵，“你看，雖然中間蛀空了，但邊緣的年輪還是密的。”
王強背著藥箱來了，裡麵是給桂樹的驅蟲藥，箱底壓著他剛簽的器官捐獻協議：“我沒臉見農戶，隻能用這個抵醫藥費。”劉菲菲抱著紙箱路過，裡麵是她所有的名牌包，每個包都貼著紙條：“賣了給山區小學買煤”。劉詩詩則跪在樹下，用牙刷一點點刷掉樹乾上的虛假鑽石貼紙，指甲縫裡滲出血絲。
淩晨四點，張子豪看到王詩嫣收到王浩的信息：“我在監獄種的桂樹開花了，沒有香味，但樹根紮得很深。”配圖裡，光頭的王浩蹲在苗圃前，身後是一排排抗蟲桂樹苗，每棵樹都掛著“初心”的木牌。此時的“初心如嫣”大樓裡，桂樹的傷口被敷上了新鮮的草木灰，像極了農戶包紮傷口時用的土辦法。
露台的風雪漸停，王詩嫣撿起一片被蟲蛀的桂葉，葉脈間的窟窿在手機光下透出微光。她想起七年前張子豪在圖書館給她留的熱咖啡，杯底沉著半片楓葉；想起張奶奶說“熬糖要心定”時，皺紋裡沾著的糖霜。而不遠處的錢塘江麵上，一艘貨船正載著農戶的板栗駛過，船身噴著“初心如嫣”的 lo——由桂花瓣與真實的泥土顆粒組成，在雪夜裡泛著質樸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