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雪粒如碎鹽般撒在“初心如嫣”的空中稻田,劉詩詩跪在結冰的田埂上調試ai土壤監測儀,睫毛上凝著細小的冰晶。她堅持讓農戶陳大叔親手插入溫度探針:“機器能讀數據,但您這雙摸了三十年土地的手,知道麥苗什麼時候該喝熱水。”
陳大叔粗糙的手指劃過監測儀屏幕,突然指著ai生成的“最佳灌溉時間”皺眉:“這機器說半夜兩點澆水,可半夜地裡結著冰呢!”劉詩詩立刻拔掉電源,嗬著白氣在筆記本上劃掉數據:“聽您的,咱按老法子來。”直播間的彈幕突然刷屏:“這才是真助農!不是拿數據糊弄人!”她抬頭一笑,凍紅的鼻尖像粒山楂果,卻在看到張子豪走來時,笑容僵了一瞬。
張子豪將防寒服披在劉詩詩肩上,指尖擦過她後頸的碎發。“雲南菌農的孫子退燒了嗎?”他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劉詩詩攏緊衣服,羊絨的暖意裡混著他慣用的雪鬆香水味——和王詩嫣衣櫃裡那件閒置的男士大衣一個味道。
王詩嫣抱著念安站在育嬰室窗前,玻璃上的霧花被她指尖劃出一道縫隙。她看見張子豪為劉詩詩調整圍巾的手,那隻手曾在她孕吐時輕輕拍著她的背,此刻卻隔著深灰色的羊絨,觸碰到另一個人的溫度。念安突然指著樓下:“媽媽,劉阿姨的圍巾和爸爸上次落家裡的一模一樣!”
記憶突然翻湧:幾個月前,她在衣帽間發現張子豪的羊絨圍巾掉在劉詩詩常坐的沙發上,當時他隻說是 “開會時放混了”。而現在,劉詩詩脖子上的圍巾邊角,分明繡著她親手縫的、代表“”的縮寫字母,針腳歪扭卻獨一無二。雪粒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像極了她此刻心臟擂鼓的節奏。
“爸爸!抱!”念安的喊聲穿透雪幕。張子豪聞聲抬頭,目光與王詩嫣撞個正著。他下意識鬆開扶著劉詩詩肩膀的手,雪粒落在他發間,像撒了把碎鑽。劉詩詩順著他的視線望向上方,圍巾滑落半寸,露出鎖骨處一片淡紅色的濕疹 —— 那是王詩嫣再熟悉不過的、張子豪因焦慮失眠才會出現的皮膚反應。
王詩嫣猛地後退一步,撞翻了身後的玩具架。念安被嚇哭,哭聲混著窗外的風雪,刺得她耳膜生疼。她想起昨晚張子豪公文包裡的安眠藥,想起他淩晨三點還在和劉詩詩視頻會議,想起劉詩詩那句“張總,我替您盯著菌菇棚”——原來他的焦慮,早已不是她能分擔的重量。
張子豪走上樓時,肩頭落滿雪粒。“外麵冷,怎麼不帶念安回辦公室?”他想接過孩子,王詩嫣卻側身避開,念安的哭聲更大了。她看著他袖口沾著的、不屬於她的桂花香水味(那是劉詩詩為遮蓋菌菇棚的黴味噴的),突然開口:“子豪,你上次說要帶念安去看雪,結果陪詩詩調試設備到半夜。”
空氣瞬間凝固。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桂樹的枝椏被壓得吱呀作響。張子豪張了張嘴,最終隻說:“詩詩一個人在農戶家不容易,我……”
“所以她的不容易,比你女兒的期待更重要?”王詩嫣的聲音發顫,懷裡的念安拽著她的衣領,小手指著樓下:“我要劉阿姨抱,劉阿姨昨天給我糖桂花了!”
這句話像把冰錐,刺穿了王詩嫣最後一道防線。她看著女兒眼中信賴的光芒,又想起劉詩詩直播間裡那句“念安妹妹說我的桂花糖和奶奶做的一樣甜”,突然覺得無比荒謬 ——她的丈夫,她的女兒,甚至她引以為傲的“初心”,都在這場大雪裡,呈現出錯位的溫度。
當晚王詩嫣收拾行李時,在張子豪西裝內襯發現一枚銀杏葉書簽,背麵是劉詩詩的字跡:“張總,謝謝您教我寫策劃案,我會努力成為像您一樣的人。”而她放在床頭櫃的、張子豪大學時送的楓葉書簽,不知何時被換成了印刷精美的 “初心如嫣”文創書簽。
手機亮起,是劉詩詩發來的消息,附帶一張照片:陳大叔戴著觀眾眾籌的棉手套,在雪地裡給麥苗蓋防寒布,手套上繡著“初心”二字。王詩嫣放大照片,發現大叔身後的農舍牆上,用粉筆寫著“謝謝詩詩丫頭”,而“詩”字的最後一筆,拖得很長,像一片飄落的銀杏葉。
她關掉手機,窗外的雪光映著空蕩蕩的衣櫃——張子豪的大衣不見了,那件曾屬於她的、繡著“”的羊絨圍巾,此刻正圍著另一個人的脖頸,在漫天風雪裡,折射出刺眼的光。桂樹在夜色中搖晃,未落的桂花被雪掩埋,隻餘下若有似無的冷香,像極了她此刻被冰封的、錯位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