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深秋的陽光穿過香樟樹葉，張子豪的車載著王詩嫣駛離劉菲菲的稻田婚禮。念安在後座抱著桂花香囊睡著了，王詩嫣看著窗外倒退的銀杏林，忽然問：“子豪，你上次說要帶我去看個地方，還沒兌現呢。”
張子豪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嘴角揚起笑意：“現在就去。”
車停在西溪濕地旁的彆墅區，王詩嫣看著紅磚牆外纏繞的爬牆虎，愣住了。張子豪繞到副駕開車門，遞給她一枚楓葉形狀的鑰匙扣：“還記得大學時你說，想住在有院子的房子裡，春天在桂樹下看書嗎？”
庭院中央種著三棵從蘇州移栽的桂樹，樹乾上隱隱可見張子豪偷偷刻下的“ 2017”——與當年平江路老麵館門板上的字跡如出一轍。樹下埋著鐵盒，裡麵是創業初期的千紙鶴、未寄出的情書，還有租房時用的舊書簽。張子豪用腳碾了碾地麵：“你曾說‘等有錢了，要在院子裡種滿桂花，讓香味蓋過出租屋的油煙味’。”
王詩嫣蹲下身，指尖觸到樹皮的紋理，突然想起蘇州出租屋樓道裡，她淩晨五點蹲在那裡熬桂花粥，凍得直搓手的場景。如今庭院角落的玻璃花房裡，王詩嫣的畫架對著桂樹，陽光透過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落地窗前，當年租房時用的紙箱書架被刷成了白色，裡麵混放著王詩嫣的《中國現代文學史》和張子豪的區塊鏈專利證書。沙發靠墊繡著細密的桂花瓣，地毯紋路複刻了太湖的波紋，而牆上懸掛的《太湖日出》放大照片裡，她蹲在湖邊的側影旁，還嵌著王強拍攝的紀錄片截圖——張奶奶搖桂花時，銀發被陽光鍍成金色。
張子豪指著茶幾上的陶甕：“張奶奶寄來的桂花酒，說要存在新家的石桌上，等念安成年再喝。”甕口飄出的甜香裡，混著當年出租屋那個共用廚房裡，她偷偷用礦泉水瓶插玫瑰的記憶。
兩張原木書桌靠窗並排擺放。張子豪的桌上，“初心溯源係統”模型旁亮著全球農戶數據屏；王詩嫣的手稿《素人故事集》攤開著，旁邊是直播時用過的舊補光燈，燈罩上還留著她畫的笑臉。中間的置物架上，租房時那盞帶著裂紋的台燈格外顯眼，燈座刻著張子豪的字：“真誠代碼，溫暖人心”。
“記得嗎？”王詩嫣拿起台燈，“在蘇州隔斷間，你總把燈往我這邊挪，說‘看書傷眼睛’。”張子豪接過台燈，燈光映著他鬢角的白發：“現在好了，我們有兩盞燈，各自忙工作，又能抬眼看見彼此。”
深夜的廚房裡，王詩嫣堅持用出租屋那口帶焦痕的陶鍋煮桂花粥。張子豪從身後抱住她，下巴抵著她的發頂：“那時你在樓道煮粥凍感冒，我把唯一的電熱毯給你，自己裹著代碼打印紙睡覺。”
“怎麼不記得？”她攪動著粥，桂花香漫過地暖的溫度，“你還說等有錢了，要給我買帶恒溫功能的廚房。可現在我才知道，最暖的不是地暖，是你偷偷在我粥裡加的桂花蜜。”
張子豪轉身拿出個絲絨盒，裡麵是枚銀戒，戒托內側刻著“”，與大學時那枚未送出的楓葉戒指遙相呼應：“這房子不是終點，是想告訴你，以後每個秋天，我們都能在自己的桂樹下，看楓葉落進咖啡杯裡。”
王詩嫣走到庭院，看見張子豪正在給桂樹澆水。月光透過枝葉，在他肩頭落滿碎銀。“子豪，”她輕聲問，“你說這房子最大的意義是什麼？”
他回頭笑，眼裡映著遠處“初心如嫣”公司的燈火：“是能把我們摔過的跤、走彎的路，都釀成桂花蜜存在這裡。以後念安問起初心，我們就指給她看——”他指向桂樹，指向書房的燈光，指向客廳裡那排舊紙箱書架，“初心不在房子大小，在這些沒被錢改變的小事裡。”
此時手機亮起，是劉詩詩發來的視頻：雲南菌農大叔戴著眾籌的護腰，在直播間展示新收的板栗，身後牆上用粉筆寫著“謝謝初心如嫣”。王詩嫣看著視頻裡大叔的笑臉，又看看身邊給桂樹係防寒布的張子豪，忽然明白：這座房子是他們用真誠築造的歸巢，就像桂樹紮根泥土，無論枝葉伸展多遠，香氣永遠帶著初見時的清甜。
桂樹在夜風中沙沙作響，將月光篩成碎片，落進庭院角落的鐵盒縫隙——那裡沉睡著出租屋的舊書簽、未寄出的情書，以及兩個年輕人在歲月裡未改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