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
林秀飛坐車到達臨海市的望洋灘。
前方的海上，有一團朦朧的白光，籠罩了一片海域。
海灘停了許多水上摩托車。
沙灘上有一些帳篷。
海邊，還有幾個生意人。
林秀飛付了錢，坐著水上摩托朝那片白光過去。
突然隨浪跳起時，幾乎要被甩飛。
林秀飛不由想起與父親乘坐時的情境……
‘親人的離去不是一場暴風雨，而是此生漫長的潮濕。’
林秀飛最近體會到了這句話，繼而身體裡的仇恨之火又再燃燒。
憤怒的火，才能蒸發難受的潮濕！
水上摩托熟練的降速，繞著白光邊緣緩慢移動。
“帥哥，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們這行隻見人進去，沒見人出來。”
老板錢已收，見林秀飛年輕帥氣，好心相勸。
林秀飛沒想過回頭。
他打量白光籠罩的區域，不見其它。
白光不像是隔開了周圍的海水，從波浪的運動狀態判斷，分明受白光內的作用。
林秀飛從收集的資料裡知道，進入天武境，身體就會被分解。
而後在離開了天藍星的未知之地重組肌體。
這不是藍星的科技能夠實現的。
昔日的神秘信息告知人類，天武境是前往更高維度空間的通道。
通過天武境跨越宇宙，如同二維的遠距離，能夠通過三維空間的折疊實現迅速跨越。
人類必須擁有足夠強大的天武力量，才能夠進入更高維度的空間。
林秀飛現在，還沒有這麼遠大的目標，他隻想擁有天武之力，找到仇人。
林秀飛深呼吸，強壓對未知的緊張，積蓄著勇氣，正準備一躍而出——
“等等！帥哥等等——”
側後方，一輛水上摩托車上，一個矮小的男人奮力呼喊。
‘不認識。’林秀飛看了一眼，就要繼續一躍而出。
那矮小的男人更急切的呼喊：
“帥哥等等！等等——有好處！”
林秀飛有個毛病。
有賺好處的機會，隻要沒發現什麼坑，他就很難放過。
水上摩托熟練的減速靠近。
矮小男人從身高上看不出年齡，但從他鼻孔下不夠成熟堅挺的胡須看來，大約跟林秀飛差不多。
“謝謝啊！謝謝你等我，我叫王強……”
“說好處，說事。”
林秀飛沒想交朋友。
“我去年高考失敗，快一年了還沒找著工作……”
王強眼看林秀飛作勢要跳，連忙打住，轉而說：
“我帶了很多好吃的，結伴的話分你一些。”
“一些是多少？”
林秀飛也背了一包，據說在天武境裡，錢沒物資可靠。
“帥哥，看你也不像計較的人，大家結伴同行互相有個照應……等等——彆跳！”
王強發現林秀飛不聽虛的，隻好轉而商量說：
“分你兩包風乾牛肉。”
“十包。”林秀飛不等王強震驚的說話，又說：“不還價。”
“你姓黑麼？兄弟，你這樣做人，有朋友？”
王強屬實沒見過這麼心黑臉厚的，結伴同行，搞得跟求著他保護似的。
林秀飛二話不說，作勢一躍而出。
“行！十包就十包！大家交個朋友嘛！”
王強說著要取出來，林秀飛笑了。
“我的包但凡能放下，也不至於一點都放不下。吃的時候再給我。”
“也是哦。”王強咧嘴一笑，推了推眼鏡，問他：“怎麼稱呼？”
“林秀飛。”林秀飛答罷，招呼王強跳。
王強還想聊聊天積蓄勇氣，卻被林秀飛不由分說的一把拽著就跳了出去。
王強眼看著天武境裡一片白茫茫，嚇得如坐過山車時那般張口大叫：
“啊啊啊啊啊——”
兩個人，一起落入白光……
半球形的白光裡，還是白茫茫，隻是淡了一些。
朦朦朧朧的周圍，延伸出幾條不一樣的光道。
光道之間，是深邃的黑暗。
林秀飛比照記憶中的資料，邁步移動。
王強顯得很膽小，仍然緊緊抓著林秀飛的手。
要不是看在十包風乾牛肉的份上，林秀飛早甩開了。
穿越天武境時，倘若沒有肢體相連，就極可能間隔很遠。
“這個入口的天武通道果然跟網上的資料一樣，你準備去哪？”
“臨海之家。”
“我也是！”王強鬆了口氣。
林秀飛置身於白光，感覺相當奇妙。
他發現身體沒有重量感，在白光裡隨著心裡所想的方向飄動。
邁動的雙腳純屬儀式感，並無踩著什麼的作用力。
明明王強被他帶著移動，林秀飛卻覺得自己被王強使勁拽著。
延伸的白光通道比想象中更長，林秀飛在白光中飄飛的速度越來越快……
一次次經過分叉道路，甚至還有幾十條網狀岔道的複雜狀況。
林秀飛全憑記下的路線轉進，終於見到光道儘頭，特彆明亮的白光。
林秀飛徑直飄過去。
王強抓著林秀飛更緊，嘴裡連連叫著：
“等等啊！再確認下有沒有走錯啊……”
“無謂的猶豫不決，毫無意義啊！”
林秀飛說著，一頭紮進白光。
鑽進白光的同時，林秀飛感覺整顆腦袋好像瞬間碎散了似的。
林秀飛眼前一黑，然後就覺得腦袋又重新聚合了。
眼裡，也有了色彩。
林秀飛回頭，看見自己的身體從巨大的半圓白光中飛出來。
還有驚叫著的王強。
然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墜入水中。
水是紅色的，深紅色。
林秀飛浮出水麵，抹了把頭臉，手掌流淌著的紅，讓他頭皮一陣發麻，感覺像泡在血海裡了。
好在，味道還是水的狀態，觸覺上也跟海水差不多。
兩個人在血海中遊了一會，遊不動了，就靠著救生衣漂一陣，再遊一陣，眼看著海灘將近了。
王強突然抓著林秀飛的褲子，求救：
“救命！救命！抽筋遊不動了！”
呼救間王強拽著褲子拉近，又抓著林秀飛的救生衣往上爬。
“冷靜點！閉氣掰腳趾！”
林秀飛提醒的話剛說完，就覺得王強壓他背上了。
貌似膽小慌亂胡亂掙紮的王強，突然雙手掐著林秀飛脖子，把他的頭臉猛朝水裡摁！
王強臉上露出凶狠之態，嘴裡警告著叫道：
“彆掙紮啊！我隻想弄暈你拿你的包，彆逼我弄死你！乖乖嗆暈、還不用死……”
“以為自己長的高大就厲害了？”
“給點好處就上鉤……”
“現在知道錯了？知道什麼叫扮豬吃老虎了？”
“我看你就是書看少了……”
“好在我心善，今天隻要你的東西不要你的命……”
王強感覺水裡的掙紮激烈了一陣，迅速減弱，他猶自不放心的掐著。
但林秀飛大約掙紮時弄開了救生衣，整個人朝紅海裡沉下去。
王強連忙拽著林秀飛的包，潛下去拉扯背帶，摸索到救生衣的扣帶，發現纏住了。
於是繼續拽著摸索，碰到林秀飛的胳膊，扯了扯，把背帶從胳膊上取了下來。
王強抓著背包浮出紅色的水麵，一臉得意的自語。
“你自己的救生衣脫落，淹死也怪不得我。”
王強把林秀飛背包的背帶套上，心情大好的遊向海灘。
血池般的紅海水麵，突然伸出來一隻手！
王強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把揪住頭發，頭臉被按進紅色的海水裡！
王強奮力掙紮，但胳膊不夠長，隻能在按著他的胳膊上亂抓。
一顆腦袋鑽出水麵，林秀飛大口吸氣。
“長得高，胳膊長就是有好處，看，你抓不著我頭臉哎！氣不氣？氣不氣？”
林秀飛左手抹去臉上的紅水，右手穩穩抓著王強頭發摁著。
“你剛才不是說彆掙紮嗎？我也隻把你弄暈，乖乖的彆掙紮，彆逼我弄死你哦！”
王強徒勞的掙紮了一陣，雙手使勁抓著林秀飛的手，試圖掰手指。
林秀飛左手猛的按上去，替換了右手，邊自笑嘻嘻的精神攻擊。
“換手了！加油掙紮，越掙紮缺氧越快哦！”
“哇！好厲害，差點又抓住我手指了。”
“不過——我又換手了哎！氣不氣？絕望不絕望？”
林秀飛想起來就氣！
這麼惡劣的家夥！
“現在後悔偷襲我了吧？哦，不對哦，你這種混蛋隻會後悔偷襲的姿勢不對。”
“剛才說我看小說少了？我看是你沒看過《高手寂寞》，所以得意的太早！”
林秀飛儘管痛快的宣泄憤怒，但王強的掙紮越發微弱，漸漸停了。
大約也聽不到他說話了。
‘掙紮狀態，兩分三十秒，穩了。’林秀飛放心的鬆手。
救生衣的作用下，讓王強的姿勢從埋頭水裡，翻轉過來，頭臉露出了水麵。
林秀飛取下兩個人的背包，望著王強有些蒼白的臉。
剛才激憤之下無暇他想，此刻冷靜下來，才意識到可能會殺死人。
‘丟下王強在水裡不管，他會不會死？’
林秀飛猶豫著該不該把王強帶上岸，卻突然想起父親不止一次說過的話。
‘男人，有時候對自己，對彆人，都得心狠一點。’
“我不是活在監控底下的和平環境了！心態扭轉不過來就是綿羊啊！”
“林秀飛，現在就是該心狠的時候，這家夥剛才丟下你時考慮過你會死嗎？”
“林秀飛啊林秀飛！以後不要再為這種事情無謂多想！”
林秀飛喃喃自語，自行施加暗示調整心態，很快沒了和平環境裡慣有的心軟念想。
再看王強時，林秀飛隻覺得可惡！
“念你剛才隻想劫物，我就不殺你了。誰讓我的原則是對等反擊呢？算你走運！”
林秀飛丟下浮在水麵的王強，拽著兩個背包，好不容易爬上沙灘，往沙地上一躺，累的夠嗆。
從天武境出來，漂著，遊著，本來體力就消耗的嚴重。
最後又跟王強一番折騰，那就更累了。
林秀飛從王強的包裡翻出來些吃的喝的，體力恢複了一些。
林秀飛哪怕早猜想過天武境裡有壞人，還是沒想過會是進來的第一個同行者。
‘不是天武境把人變壞了，是壞人在天武境有了作惡的環境。’
林秀飛意識到接下來的路，會比預期更難、也更危險。
林秀飛從包裡取出天武境裡不能用、也用不上的智能微型機器球。
球形的機器人展開變成眼鏡，林秀飛帶上。
立即對照地形，確認這裡是臨海之家中陸島的海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