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方毅懸著的心總算放下。
他拿出六兩銀子,為的就是這句話。
若今日他在官府攤位賣鹿肉,四十六兩至少得二十三的稅費。
找這個吳涇卻省了這筆開銷。
方毅不是短視之人,他想與桃花醉長期合作,日後獵物無需再四處找買家。
嚴格說,這是“私販”,若被官差抓住,免不了挨打罰款。
但吳涇那句“親戚”,給方毅戴上了免死帽。
從此,交易成了親戚間的互助。
六兩銀子換來這條穩定銷路。
值!
……
離開桃花醉,方毅直奔坊市。
原身懶散無能,家中除了一口鐵鍋和兩床爛被子,彆無長物。
這次來扶風縣,他不止是賣鹿,還要買些家用。
“布匹一丈要四百銅錢?搶錢都沒你這麼快!”
“摻了沙的陳米一鬥要一百八十文?一鬥實米二百五十文?我……拿兩鬥實米!”
“上好牛筋……我用來做鞋,怎可能去做弓弦!”
“東家,這刨子多少?”
走了一下午,方毅終於買好了東西,背著一大堆出了城。
一路無事。
可到鹿鳴鄉,快到家時。
卻見一群人圍在他屋旁,吵鬨聲刺耳。
“閃開!”
方毅皺眉,認出是鄉民,粗暴擠開人群,朝院裡看去。
“哎呀!毅哥,你可來了!”
一個大嬸急道:“棲霞村的人來討債,說你欠錢不還,要帶小雪去賣了!”
方毅臉色頓時陰沉無比。
破屋裡。
幾個壯漢拖著方雪往外拽。
她掙紮哭喊,卻被死死按住,捆得像獵物一樣抬出。
方毅擋住這群凶漢,寒聲道:“看我不在家,來欺負我姐?”
見他拿著鐮刀,大漢都不敢輕動。
這時。
一名男子從人群後走出。
此人麵容陰冷,左眼泛著詭異的渾濁。
“方毅,你欠五兩賭債,拖了一個月!按規矩,隻能拿你姐抵賬!”
獨眼狼。
周圍幾個地方有名的惡棍頭目,開地下賭肆,放高利貸。
原身在他那借了八百文,利滾利到了五兩!
方毅扔出幾塊碎銀:“五兩是吧?數清楚!”
獨眼狼愣住。
沒人想到,方毅能掏出錢!
“你搶了錢莊還是偷了當鋪?這錢哪來的?”
獨眼狼抓著碎銀,眼裡透出貪色。
“你啥時候當了官差,管我錢哪來的?”方毅冷道,“債還了,拿錢走人!”
獨眼狼忽地獰笑:“我看錯了,你欠的不是五兩,是九兩!”
此話一出,圍觀的村民頓時驚詫。
幾個漢子獰笑著圍攏過來。
方毅眯眼,忽地將一個小袋子猛擲在地:“行!這是剩下的四兩。”
一壯漢忙蹲下撿拾。
但……
砰!
一腳狠狠踹在他臉上。
“哢!”
骨裂聲響起。
壯漢慘叫,飛出丈餘,當場昏死在地。
方毅扭了扭腳踝,獰笑一聲,拔出鐮刀:“你還真來撿?”
獨眼狼反應過來後,怒火上湧。
他沒想到,向來低聲下氣的方毅敢動手,還傷了他的人。
“欠錢不給,打死無罪!”他咆哮道。
開賭肆、放貸、逼債,獨眼狼靠的就是狠勁。
今日若他被方毅壓住,日後在這片地方就混不下去了。
旁邊三個壯漢是他養的打手,當即就揮起木棒砸來。
可方毅更快。
眼見棒子落下,他身形一閃,抬腳踢中一人的下身。
那漢子臉色扭曲,慘嚎跪地,蜷成一團。
另一人剛要動手,但方毅甩出一把泥沙……
“操,什麼東西……”
“啊!”
方毅兩指戳進他眼眶,血水淌下。
轉眼間,就隻剩一個了。
“方毅,夠狠啊!”獨眼狼臉皮抽動,眼神陰毒。
對付這幫流氓,方毅哪裡會講仁義。
“死!”
剩下一人雖驚,卻依舊掄棒攻來。
棍風呼嘯,方毅輕鬆閃過。
隨即一拳砸了過去。
“哎喲!”
那人踉蹌倒地,雙腿發軟。
然後一柄鐮刀架在他脖子上。
“怎麼不繼續打了?”
方毅獰笑道:“想不想試試我這鐮刀利不利?”
壯漢咽了口唾沫,求助地看向獨眼狼。
後者開始冒汗。
這方毅,啥時候練出這身手?
場麵僵住。
這時,外頭後傳來一陣咒罵。
“誰敢來毅哥家鬨事?”
“死來!”
“哪個不長眼的來欺負我兄弟!”
三個小混子擠進來,手持鐮刀棍棒,衝到方毅身前。
他們看了眼倒地的壯漢:“毅哥,這幫狗東西搶人?”
“今天必須打死!”
這仨是方毅在鹿鳴鄉的酒肉朋友。
彆看他們現在裝得義憤填膺,像要為兄弟拚命。
但方毅清楚他們的尿性。
剛才藏著看熱鬨,見他占上風才跳出來。
若他輸了,他們絕不出聲,還可能落井下石。
就是這麼現實的三個人!
方毅懶得揭穿這仨,冷臉看向獨眼狼:“欠債還錢,理所應當。”
“可你收了錢還不滿足,還想多榨點,是不是太不講道義了?”
獨眼狼瞅著滿地倒下的手下,眼裡透出絕望。
沉默片刻,咬牙道:“好,我服輸!”
“這事就此了結,你的債一筆勾銷,我兄弟被打傷,也不問你要藥錢!”
“我們走著瞧!”
說完,他扭頭就走。
但……
方毅忽然出手,一把抓住他後頸。
像拎雞崽子似的舉起,然後狠狠砸在地上!
這一摔,瘦弱的獨眼狼差點昏過去。
他躺在地上喘了半晌,才難以置信地罵道:“方毅,你他媽敢打我!”
“打輸了扔句話就想溜?”
方毅嘴角掛著冷笑:“我欠你的已經還了,那現在是不是該談談你欠我的?”
“你帶人到我家鬨騰,拍屁股就走,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獨眼狼隻覺不妙:“你想怎樣?”
“九兩銀子,拿得出就滾,拿不出,就等著人抬你出去。”方毅一字一句道。
今日獨眼狼上門挑釁,雙方已成死敵,沒啥好緩和的。
既如此,還客氣什麼?
“方毅,你瘋了?連我都敢敲詐?”獨眼狼滿臉震驚,嘶吼道。
他把錢看得比命重,要他掏銀子,比割肉還疼!
“你帶人闖我家,把我姐嚇成這樣,九兩銀子是賠禮,怎能叫敲詐?”方毅咧嘴一笑。
“你姐沒傷沒缺,你敢要九兩?”獨眼狼氣得發狂。
他們隻是抓了方雪,沒乾啥,開口就是九兩?
這不是欺負人嗎?
“賭債八百銅錢變五兩銀子,是你的規矩,賠禮九兩,是我的規矩。”
方毅用鐮刀拍了拍獨眼狼的臉,獰笑道:“給不給?”
“方毅,彆太過分!”
獨眼狼感受了死亡威脅,咬牙道:“八百銅錢的利息,我可以全給你,但這九兩,沒門!”
“沒門?”方毅歪頭問。
“沒門!”獨眼狼硬聲道。
場中一靜。
方毅默默起身。
圍觀鄉民屏息瞪眼,生怕錯過好戲。
“給我打!”
方毅冷著臉一揮手,招呼三個“義氣衝天”的小混混。
頓時三人蜂擁而上,對獨眼狼拳腳相加。
他們最會打落水狗。
獨眼狼開賭肆、放貸,周圍人沒少被他坑,此刻下手格外狠,把舊怨一股腦發泄。
方毅冷眼看著。
君子怕德不怕威,小人怕威不怕德。
對付獨眼狼這種貨,越狠他越慫,日後反不敢報複。
對這種人,就得比他們更凶!
一頓狠揍,持續一柱香。
獨眼狼鼻青臉腫,終於哭喊求饒:“彆打了!方毅,我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