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麼好的機會你為什麼不答應?”
沉冷的質問聲在花園一角響起。
孟振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拿到這次私人晚宴的邀請函,“國外的生意還得倚仗埃倫打開市場,你若能和他關係更進一步,合作自然水到渠成。”
孟書窈心口窒塞,嗓音染上低啞,“爸爸,我不喜歡他。”
孟振華滿是不屑,“喜歡值幾個錢?埃倫的家世樣貌能力都無可挑剔,他能對你感興趣那是你的福氣。”
孟書窈指甲掐住手心,“可是他比我大十五歲。”
她才二十一,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埃倫那樣的男人,閱曆和情史都很豐富,在名利場中遊刃有餘,靠近這種男人,不會有好下場的。
“大十五歲怎麼了?我和你媽媽不也相差十幾歲。”孟振華沉聲說教,“感情在利益麵前,不值一提。”
他口中的媽媽,不過是名義上的。
孟書窈的親生母親早在她十歲那年就病逝了。
“你這一身名牌哪件不是我給你的?”孟振華眉眼陰晦,“你出國留學的學費,吃穿住行,花的每一分錢,都是我的。”
“還有你姐姐的醫療費。”他再次提醒,“你若是還想見她,就該乖乖聽話。”
孟書窈指尖顫了下,指甲在掌心掐出深痕。
孟振華丟下她,轉身回大廳。
孟書窈脫力般地靠在一旁石柱上。
一刻鐘前。
大廳內觥籌交錯,酒杯碰撞聲音清脆。
孟振華帶她向今天宴會的主人打招呼,“埃倫,好久不見,這是我女兒era,你們之前見過一次,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
孟書窈乖巧禮貌地開口,“埃倫先生您好。”
對方勾唇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當然有印象,era小姐長得太漂亮了,想忘記都難。”
不誇張,上次見了一麵他就記住了這張臉,的確比娛樂圈女明星還要美,清純動人又氣質端莊。
孟書窈輕輕抿唇,客氣回應,“您過獎了。”
埃倫主動問起,“聽說era小姐還在念大學,學的什麼專業?”
“美術。”
“繪畫?”
“嗯,油畫。”
“好巧,我平時也喜歡收集油畫,不知道下次有沒有機會欣賞一下era小姐的畫作。”
社交場的潛規則,顯然不隻是話麵意思那麼簡單。
孟書窈自然明白,婉言道:“我畫的東西應該入不了您的眼。”
“era小姐太謙虛了。”埃倫倒也沒強求,紳士做派,結束話題,“我還有客人要招待,就不陪你們二位了。”
思緒收回。
孟書窈清醒地認知到,她不過是孟家養的一顆棋子,置換利益的工具。
今天可以讓她為了合作去討好男人,明天就可以逼迫她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聯姻。
如果有選擇,她不想生在孟家,不想出國留學,更不想成為家族利益的犧牲品。
芝加哥的二月天,風裹挾寒意入體,凍得鼻尖發紅。
天還沒暗,孟書窈不想回去,獨自往遠處的湖邊走。
這裡是北郊富人區,獨立莊園占地廣袤,大片綠茵環繞。
高跟鞋踩在鬆軟的草坪上靜謐無聲,周遭隻有樹葉相互摩擦的簌簌聲。
即使是冬季,植被依舊鬱鬱蔥蔥,需要耗費大量人工維護成本。
穿過一米多高的綠籬,孟書窈瞧見前方有人,立即停下腳步。
藤蔓架下,兩個男人坐在石桌旁交談。
埃倫的聲音隱約傳來,“ker先生,您今天能過來是我的榮幸。”
坐在他對麵的男人鬆弛靠在沙發椅裡,長腿交疊,手肘搭放在扶手上,指腹緩緩摩挲尾戒。
聲音如同人一般,恣意散漫,“直接說正事吧。”
孟書窈聽見他們在聊什麼ai芯片的項目,她不太懂這些,隻是驚訝,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身份,能讓埃倫這麼倨傲的人放低姿態阿諛奉承。
他就是今天約翰遜家族宴請的貴客?
孟書窈站的位置在一棵粗壯的橡樹後,看不見男人的正臉。
不過可以判斷,他有副低醇磁性的嗓音,標準美式音腔,慵懶淡漠。
他沒怎麼開口,一直都是埃倫在說。
孟書窈是十足的聲控,忍不住想多聽會兒,可惜對方惜字如金。
幾分鐘後,他終於再次啟唇,“你這風景還不錯。”
埃倫愣了下,不理解談工作怎麼突然說風景,但他隻能往下接話,“您說笑了,我這哪能跟您家比。”
男人不置可否,從雪茄盒中抽出一支雪茄,語調悠悠,“合作改天談吧,你應該還要忙晚宴。”
埃倫臉上的笑意略僵。
改天是哪天,誰都不知道,也許隻是托辭。
畢竟,ker做事,全憑心情。
他不敢多言,“那我就不打擾您,您有任何需求隨時可以告知我,我一定竭儘全力。”
男人輕輕頷首。
埃倫起身,從右側小道離開。
孟書窈不敢在此處逗留太久,也準備回去。
不想,剛轉過身,聲音猝不及防響起,“出來。”
她停住步伐,心跳一瞬間飆升。
是在叫她嗎?
她分明已經足夠小心,對方是怎麼發現的?
躊躇間,又聽見他道:“要我的人過去請你?”
不冷不淡的口吻,壓迫感卻陰沉沉籠罩而來。
孟書窈緊張地攥住裙擺,惴惴不安從樹後走出去。
她低垂著頭,每一步都走得極為忐忑,甚至沒敢直視對方,滿臉歉意,“抱歉先生,我隻是路過,並非有意……”
該不會誤以為她偷聽商業機密吧?
這人一看就不好惹,她今天可能攤上大事了。
裴聿洲指間夾著點燃的雪茄,漫不經心掃視她,“中國人?”
他從英文切換成中文,沒有任何口音。
孟書窈驚詫,“您也是中國人?”
抬眸的頃刻,男人的樣貌撞入眼底。
很特彆的一雙眼睛,瞳孔不是純黑色,外圈帶了點朦朧的墨綠,眉目深邃,鼻梁高挺,整張臉骨相優越,五官挑不出一絲欠缺,更像是混血。
他就這樣平靜地看著她,即便坐著,仍然有種居高臨下的既視感,“站那麼遠,聽得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