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胡家兄弟說妮兒昨夜拚命生了個女娃，他們胡家沒請穩婆沒請大夫，妮兒受了不少罪！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回話的是周巧娘，她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娘，咱們去胡家村看看大姐吧，姐夫他肯定沒有說實話，大姐肯定是不太好了，咱們去把大姐接回來吧好不好？”
一直不說話的孫彩姑走到程晴跟前，直接跪了下來，她拉住程晴的手，鼓足勇氣看著程晴的眼睛懇求著。
程晴盯著孫彩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程晴看向胡建，“你說，你媳婦到底怎麼樣了？”
程晴比起在場的所有孫家人都要冷靜很多，不隻是因為她和孫彩妮並不是真的母女。
而是她知道，在這裡，生孩子不找大夫很正常，很多人家也不會請穩婆，就是家裡的長輩幫著接生罷了。
如果胡家沒有苛待磋磨孫彩妮，那他們就沒有立場去找胡家算賬。
要是以去看看產婦和孩子的理由倒是可行。
程晴也有些不理解，為什麼在場的這些孫家人，明明自己的生活也一團糟，怎麼在孫彩妮的事上就這麼積極呢？
特彆是周巧娘，她自己在孫家的日子比孫彩妮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一直都逆來順受的，怎麼也沒見她反抗過呢？
孫誌剛也是，對自己媳婦的苦難選擇視而不見，自己妹妹受苦卻忍受不了了？
孫誌強兩口子也是奇怪，在孫家隻要不是他們受苦受累，他們就蒙著腦袋過自己的日子，對彆人不聞不問。
甚至因為他們的行為給彆人創造了苦惱，他們也沒有絲毫愧疚和悔改，現在對孫彩妮的事倒是上心了。
說實話，程晴在腦海中搜索了很久，也沒有太多孫彩妮的記憶，孫程氏對這個女兒好像真的沒有半點在意。
不然有哪個做娘的，會對自己親生的孩子沒有多少記憶呢？
難道這孫彩妮不是孫程氏親生的？那也不合理啊，孫程氏連自己親生的孩子都當撿來的一樣不在乎，還會去撿彆人的孩子養大？
“我，我不太清楚，妮兒生完孩子後，我娘說女人生孩子男人在不吉利，我隻來得及看了一眼就被我娘趕出來了，沒看清妮兒到底怎麼樣了。”
看著程晴冷若冰霜的臉，胡建本來想說孫彩妮還好的，但還是選擇實話實說了。
“當時，妮兒是清醒的嗎？”
“好像，好像是睡著了。”
程晴再沒有經曆過生產，也知道女人生孩子有多可怕，何況是這樣的年代。
特彆是，在她看到胡建那支支吾吾閃閃躲躲的沒擔當樣，就更知道孫彩妮的處境好不了了。
“老二，你拿著這二十文去張家把牛車借來，咱們現在就去胡家村看你大妹。”程晴當機立斷拿出二十個銅板遞給孫誌強，吩咐他去借牛車。
“好的娘！”孫誌強甩開胡建，接過銅板就跑了。
孫誌強去借牛車了，家裡其他人都各自收拾去了，好像每個人都默認了自己要跟著去胡家村。
程晴坐在堂屋，捋一捋孫家的人物關係。
她一直以為孫家有三個孩子，兩兒一女，但現在突然跑出來一個女婿，那麼孫家應該是兩個女兒，這一點孫家人也證實了。
而孫家這個大女兒孫彩妮，比孫誌剛和孫誌強都小，比孫彩姑大，那應該是排行老三啊，怎麼從來沒有人提起過呢？
而且孫程氏有時候還管孫彩姑叫小老三，那不就是默認孫彩姑是排行老三嗎？
有時候也不止孫程氏這麼叫，就連村裡人和孫家人，也是偶爾會叫孫彩姑小老三的，那孫彩妮到底是老幾啊？
隨著程晴的思考，腦海中孫程氏的記憶也好像越來越豐滿，那些被忽略掉的細枝末節也都隨著關鍵詞慢慢想了起來。
原來，孫彩妮還真不是孫程氏親生的孩子，隻是說起這孫彩妮的身世，孫程氏那意難平的悲慘過往也被牽扯了出來。
孫程氏小時候家裡太窮，她全家都重男輕女，她就被家裡賣給大戶人家做了灑掃丫鬟。
買下孫程氏的人家姓董，是榮雋城的商戶，孫程氏在董家生活了整整十年，一直到她十五歲那年，董家老太太就張羅著想給一直沒能給家裡添個一兒半女的董老爺納幾房小妾。
孫程氏得知了這個消息，仗著自己年輕，也還有幾分姿色，就鉚足了勁想表現。
沒得到董老太太的青睞，她就想使手段爬上董老爺的床，然而不僅沒能入了董老太太的眼，反而還得罪了董夫人，被打了個半死後發賣了。
董老爺心善，私下買下她，幫她找了大夫看傷後，把她的賣身契還給了她，放了她自由。
她自知若是回了家，必然逃不過再次被賣的命運，可她也實在是無處可去，隻能回了那個把她賣了的程家。
這回她倒是沒有再被賣，因為她已經長到了適合婚嫁的年紀。
程家在她小時候賣她得了一筆錢，十年沒有養育，又得了一個可以換聘禮的大姑娘，高興還來不及呢。
於是孫程氏回了程家，隻是沒待半年，就被強硬嫁給了她根本就看不上的孫程氏丈夫。
這也是她對自己親生的孩子不待見更不疼愛的原因，因為她是被迫嫁到孫家的，這些孩子的出生也並非她所願。
她心心念念的，一直就隻有董老爺一人，隻有那個溫儒爾雅的翩翩貴公子，才是她想相伴一生的人，才是她願意為其生孩子的人。
而這個大女兒孫彩妮，正是董老爺和董夫人的孩子。
她離開董家後過了幾年，董夫人才如願懷上了孩子，雖然不是個男孩，但也是他們董家唯一的孩子，都十分喜愛。
隻是董老爺不知道犯了什麼罪，還是得罪了什麼人，董家全家在一夜之間鋃鐺入獄，不滿一歲的女兒就被送到了孫程氏手裡。
她本來挺恨董夫人的，根本就不想養董夫人的孩子，可是當她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抱著孩子匆匆來見她的時候，她還是在他那乞求的眼神中心軟了。
後來，她也不知道董家怎麼樣了，她隻知道董家唯一逃出來的就隻有孫彩妮，和她這個早就被賣出去的丫鬟。